不知不觉十天已过,高辩和芸霞也回到家乡和老人孩子们一块过年。大年三十,高家在堂屋摆了两桌席,一桌长辈和大人们的,一桌是孩子们的。高父高母坐在主位,四个儿子和媳妇依照长次挨个坐下,大伯高愚和大儿媳李远芝分别坐在高父和高母外侧,二伯高勇和二媳妇吴大慧依次坐在大哥和大嫂外侧,三伯高聪和三媳妇朱会英分别挨着二哥二嫂外侧坐下,高辩坐在三哥外侧。芸霞不喜应酬,对饭桌酒桌上的礼节很生疏,便主动去锅屋帮忙。锅屋里,高愚家的大儿媳妇秀英正在往土灶里添柴火,高勇家的大儿媳妇翠凤正在炒菜,见到芸霞,都齐声喊道:“四娘,你去堂屋吃饭,我俩在锅屋就可以了。”芸霞说,“我闲不住,还是来搭把手吧。”说完就开始围围裙捋袖子,看到台子上有几头大蒜没剥,她就拿起蒜头忙起来。“四娘,你一年才能来家一回,哪能让你累着,你好好歇歇,我和秀英姐能忙得过来。”翠凤对芸霞说道。芸霞看着她俩,憨傻地笑了笑,“不碍事,我不肯说话,回头要是哪句话说错了,你四爷会生气的,搁这锅屋里帮忙,挺好的。”两位小媳妇听到此处,也就不再劝说了。
不一会,热腾腾的菜肴就摆满了两个桌子,高愚开了一瓶白酒给高父满上,高辩拿出从桐庐带回的国产香槟酒给高母和几位嫂嫂斟满,又让大强从偏屋取出两瓶“大白梨”饮料给孩子们喝,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相互敬酒祝福,大过年的,所有的不开心都暂且不提了。
饭后,孩子们走出屋子,来到晾晒场,高辩为孩子们燃放烟花和魔术弹,村里的孩子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和带着鸣叫声的魔术弹,都纷纷聚过来观看。按理说,火车上是不允许带烟花炮竹的,可是爱耍小聪明的高辩总有他的办法,地老鼠、礼花树和短小一些的放在旅行包的最底下隔层里。长长的魔术弹放置在裤腿里,躲过了火车出入口的检查。高辩是个顾家的男人,性格虽然急躁,心性还是良善的。高辩燃放烟花的时候,孩子们都投来崇拜的眼神,“四爷,这个真好看啊”,“四爷,城里的魔术弹就像火箭一样厉害哦”,“四爷,这个地老鼠比真老鼠跑的还快嘞”,“爸爸,那个礼花像一棵开花的树”……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兴奋极了。高辩此刻仿佛也变成了孩子,笑容和喜悦从心里绽放出来。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原来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是这样的快乐。
大年初一,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服,排成一条队站在院子里,高辩请高父高母坐在堂屋里,他在父母脚下铺了一个布垫子,自己先给父母磕了头,祝愿父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孩子们从大到小也依次给高父高母磕头拜年,高母给每个男孩发10元钱人民币,给每个女孩发2元人民币。这是村里人的共识,女孩嘛,迟早要嫁人的,是人家人,男孩是自家孙子,是家族以后的顶梁柱。轮到小镜磕头了,她很认真的给高父高母磕了一个响头,“阿姥阿奶,谢谢你们照顾我,祝你们平安长寿天天都幸福”。高父听完,一脸欢喜,高母听完,一把将小镜搂在怀里,“我这个孙女最能了,这么能说会道滴”。说完又偷偷塞一张10元钱装进小镜的裤兜里,还低声说,“别出声哈,我给你多留了十块钱,你自己留着花,不要让你爸你妈知道。”小镜搂着奶奶的脖子亲了一口,就开心地跑开了。
初三那天,小镜的三舅来到高家村,要接大姐芸霞和外甥外甥女回娘家过几天,大强和小镜也给三舅磕头拜年。三舅拿出两张10元钱,一人给了一张。小镜惊呆了,“三舅,你给的太多了,女孩只能给2元钱的。”“是啊是啊,三舅,男孩给10元,女孩只能给2元”,大强也跟着确认。只见三舅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满脸笑容的看着俩孩子说道,“男孩女孩都一样,男孩能做大事,女孩也一样能做大事的,我今年去县里当会计,挣到钱了,每家小孩都给10块钱压岁。”小镜望着眼前的三舅,黑黑的脸庞,浓黑的眉毛,瞬间觉得眼前这个谈吐不俗的长辈是像神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