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四十年后,德源市,明华寺,大雄宝殿内,三圣像座下。一位女居士正在虔诚礼佛。身穿僧装的女法师站立一旁,慈悲地看着眼前这位女居士。
居士宝镜,40岁,桐庐市人。趁着元旦假期特地开车去德源市明华寺。每年,宝镜都会来明华寺尘影师父的度众道场给自己疲惫的心充充电。尤其是这次,刚刚经历过一轮致命的磨砺摧残后,宝镜已是身心俱疲,再不去见师父一面,她可能都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驱车四个半小时,宝镜于昨日晚饭前到达师父的寺庙。确切地说,是十方信众的寺庙,师父度众的道场。休息了一晚,疲惫消失了一半。早饭结束,宝镜便来到供奉着三圣像的大雄宝殿,虔诚地叩拜。能礼所礼,本是同根同源,何时才能从“错觉”中醒来呢?何时才能从颠倒无明中“破壳而出”呢?听了那么多的讲座,看了那么多书籍,学了一堆又一堆文字,此时那些囤积的知识都无法让宝镜彻底释怀。
一旁的尘影法师,看到这一切,只是微微一笑。她清晰地知晓,急不得,急不得。花开花落,都是机缘,机缘到了,她的徒弟宝镜居士自然会通透明朗的。如同一壶水,还没烧到99度,最后那一把火是不能乱加的。夜梦易醒,出离昼梦却是难上加难啊!
梦中明明有六趣,醒来空空无大千。尘影尼师,虽年纪很轻,却早已悟透一切,每日里洒脱度日,随缘渡人。没醒时,吃饭睡觉喝茶干活;醒了,还是吃饭睡觉喝茶干活。尘影师父,15岁出家,年龄虽轻,但修行一事,却是与年龄无关的,出家人,通常都不是这一世才出家的,大多都是“好几生好几世”的老修行了。
看到宝镜礼佛结束,便邀请她去茶室喝茶。宝镜居士跟着尘影师父进了茶室。室内,青黛师兄半眯着眼睛,正在茶室里弹奏古琴,一曲娴熟的《华胥引》让他自己如痴如醉。如果无人打扰,他自己能一口气弹上五六个钟头,不知疲倦。
尘影师父说,“青黛啊,我徒弟来了,你多换几首曲子弹给她听哈”。
青黛起身合掌,连忙应答,“好的,师父,依教奉行”。
在德源市,提起青黛,无人不知,他既是古琴高手,又是丹青妙手,尤其擅长“兰花”,人称“兰花王子”。他随手画上几笔,都是佳作,收藏者甚多。青黛师兄喜静,平日里除了每周花6小时教授几个小徒弟弹古琴,就是每天埋头画上2个钟头。钱,够花就行。每月只要有3万元进账,青黛就不会再为生计劳碌辛苦。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呆在工作室或尘影师父的庙里。弹弹古琴,哼哼歌,撸个猫,教鹦鹉说说话。他不结婚不娶媳妇,也不攒钱买车买房,人间的那些个烦心事,他都不愿意理会。只愿意活在他自己调好的节奏里,自娱自乐自逍遥。前几年,青黛回四川,他娘还天天催婚,这几年,青黛很少回去了。他老娘也是死心了。不再给他张罗相亲,也不再提结婚生娃的事情。
一曲《良宵引》结束,尘影师父煮的福鼎白茶早已茶香四溢。白茶是师父自己采摘的,师父的道友镜莲法师在福鼎店头镇某居士家的茶园里选出的好茶苗,直接让物流发货到德源市明华寺,师父选了秋高气爽的好日子请了一群平日里喜欢来寺庙帮忙干活的居士们栽种的。庙门口的山坡是片风水宝地,一年四季不仅采光充沛,且得风得雨得雾气,才三年时间,那些茶苗就长得壮壮实实了。福鼎白茶,都是自然萎凋,直接摘一把,风干后就能泡茶,几泡之后茶汤淡了,还可以再放入吊壶中慢慢煮着喝。
在宝镜心里,师父的地位胜过世间的一切美好。遇到任何事,都有师父。这些年,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如果没有遇到师父,宝镜无法想像自己是否还能坚韧地活着。十年前,30岁的宝镜在桐庐的一家流量计公司做办公室主任,附近不远处有一座凤溪寺。尘影师父的同学就在凤溪寺。那时的宝镜,刚遭遇老国企的关停并转,在人才市场找到这份工作。本以为是家外资企业,进去后才知悉内情。外资只是个幌子,其实就是家夫妻店,小作坊。面对前途,宝镜不知该何去何从,虽然老板夫妇对她都还不错的。可毕竟才30岁的年龄,宝镜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事业的方向。于是就去凤溪寺求签,刚巧就遇到了尘影师父,尘影法师刚从福南女众佛学院本科毕业,闲来无事就来了桐庐市。宝镜将刚抽的签词递给师父,请师父为她解签。尘影师看了一眼,缓缓说道:“留也行,走也行。留下来呢,以后也不错,离开呢,后面遇到的单位也是不错的。”
随后,宝镜和尘影师父闲聊了很久很久。还互留了手机号码。开启了十余年的师徒缘分。
通过聊天,宝镜的人生观价值观被打开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活法,寺庙,佛学院,云游,参访,带领居士们朝山,礼佛,做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