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一闪而过，初八那天，高辩就开始收拾包裹准备带着芸霞和孩子回城了。芸霞惦记着她的包子铺，高辩的探亲假快结束了，两个孩子这段日子玩得乐不思蜀，小镜的寒假作业还剩一半没写完，大强的作业几乎没做，趁着开学前，也该早些带回去收收心了。初九清晨四点，高母已经做好早饭，煮了20个土鸡蛋交给高辩装进行李包。芸霞回娘家也是大包小包带了很多样，包里装着小镜外婆制作的各种点心小炸，小镜外婆最拿手的就是各种口味的小炸果子，吃起来又脆又甜，大强小镜都爱吃。高母也准备了一大包熟花生和葵花籽，她知道高辩最喜欢喝酒的时候吃上一把花生米，葵花籽是大强和小镜的最爱。高母还为芸霞准备了盐豆子和萝卜干，芸霞给出了拒绝的理由，她跟婆婆说，“阿娘，这些都太咸了，吃多对身体不好，你留着分给大嫂、二嫂和三嫂吧，我就不带了。”高母见状，也不再坚持，她本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便将盐豆子和萝卜干又拿回屋里。
客车载着一家四口驶向远方，高母望着远去的客车，忍不住落了泪，儿子媳妇她不心疼，大强和小镜可是她的心头肉啊，虽说一年两个假期都会见到，可下次见面还要好几个月呢。村里其他的老姐妹，一大家子人住得都不远，经常能欢聚在一起，可儿子媳妇怎么非要去城里呢，搁家种地当个农民有什么不好啊，将来不管怎么说，高家村都是根啊，哪能落叶不归根呢。
客车转火车，火车换大汽车，大汽车再换公交车，晚上九点左右，高辩一家又回到了钢城。城里的灯光亮的刺眼，大强和小镜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在高家村广阔天地里奔跑的娃娃，一下子钻进窄小的筒子楼，感觉又像进了笼子，自由自在的日子这几个月是过不上了。
第二天，芸霞继续忙碌她的包子铺，买面粉，买韭菜粉丝，买大白菜……该买的食材都在半天内购买齐全。高辩假期还剩一天，他让大强和小镜把寒假作业拿出来，小镜把语文和数学两本寒假作业递给高辩，高辩翻开看了看，发现还有一半没写完，“开学前能做完吗？”高辩问道，小镜点点头。大强畏手畏脚地把两本作业放在桌边，头深深地低下去，他知道又要挨打了，果然，高强翻开作业一看，只有三页被铅笔写过，其他全是空白，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拉过大强，扒开裤子，对着大强的屁股狠劲地锤打起来，大强疼得哇哇大哭，一旁的小镜吓坏了，赶忙跑出去向母亲求救。“妈妈，哥哥挨打了，你快去劝劝啊。”“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眼瞎吗，你哥肯定犯错了，不然怎么会挨打呢，你们两个讨债鬼，一点都不省心。”芸霞冷漠中带着埋怨，继续忙着清理揉面的桌子。小镜心里凉凉的，眼前这个女人是妈妈吗？可是别人家的妈妈都不是这样的啊，上次三叔打红梅，三婶就赶忙护着孩子，心疼的不得了。为什么自己的母亲总是这样冷言冷语呢。
这边，大强被打得惨叫声不断，楼上的邻居金婉萍阿姨都听不下去了。她从二楼跑下来，冲进屋里将高辩推到一边，金阿姨是上海下放知青，招工进厂来到桐庐，是个人高马大的直性子，平时最爱打抱不平。她向高辩吼了几声，“高师傅，哪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有事情可以讲道理的呀，哪能把孩子往死里打呢，这要是在美国，是要被拉去坐牢的啦，孩子是祖国的花骨朵，是国家的未来，你怎么能这样呢？”说完就把大强扶起来，穿好裤子，带着上楼去了。小镜看着高辩，第一次感到父亲是那样的可怕，那天晚上放烟花的父亲和现在打哥哥的父亲是同一个人吗？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刚才高辩凶残的样子和动画片里恐怖的魔鬼差不多。在老家，爷爷奶奶从来都没有打过他们，奶奶每天都是变着法子做好吃的给她和哥哥吃。爸爸为什么这么凶，这么可怕，还有妈妈冷漠的眼神和那些难听的抱怨话，小镜不喜欢这些，一点都不喜欢。
午饭时，哥哥没有回来，爸爸妈妈也没去楼上找他，小镜吃完饭后，悄悄溜了出去，她上了二楼，找到金阿姨家，只见金婉萍阿姨正往哥哥碗里夹菜，还劝说他不要难过，“大强啊，你爸爸妈妈很辛苦的，爸爸要上班挣钱寄回老家，妈妈也要挣钱供你们生活读书，你不要恨爸爸知道吗？以后要听话，作业是一定要做完的，你还小，是个小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和写作业，你按时写完作业就不会挨打了呀”。看到小镜走进来，金阿姨站起来走到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盒糖，打开盖子，抓了一把大白兔塞进小镜的口袋里。“谢谢阿姨。”小镜腼腆地说道。“不客气的，阿姨家有个姐姐，比你们大几岁，在上海读五年级，放假了才回来我这边，阿姨最喜欢小朋友了，以后你俩就经常来我家玩啊。”
温暖柔和的话语深深感动了大强和小镜。如果他们的父母也这么柔和该多好啊，上海人就是不一样啊。就是饭桌上吃饭用的碗和盘子太小了，大强吃了两碗米饭都没饱，碟子里的菜很少，大强也不敢多吃，毕竟是别人家里。小镜拉起大强说道，“哥哥，我们回家写作业吧。”大强点点头，跟金阿姨告别后，回家老老实实补作业了。
晚上大强睡着了，芸霞扒开儿子的裤子一看，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几处淤血。她对高辩说，“你打得太狠了，小孩的屁股都打紫了。”高辩听完，也是有些后悔了，金婉萍说的那些话他也听得很清楚，下午他反思了自己的性格，也觉得太冲动了。毕竟大强只是个孩子，哪个男孩不贪玩呢。可是打也打了，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