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那些乖顺的，一心等待见到鲁明的“受害者”们，桑初夏的反应让异象收容局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虽然她现在表现得像个疯子，在挣扎哭喊。
但大家都知道，她才是那个正常的人！
鲁明，就是个魔鬼。
对于桑初夏的哭喊，其他受害者们无动于衷，甚至还有几分等着看好戏的感觉。
在他们看来，马上就能见到鲁明爸爸了，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孩子，鲁明爸爸肯定会给予最严厉的惩罚。
至于他们这些乖巧的孩子，也肯定会得到鲁明爸爸的奖励。
桑初夏和那些人的格格不入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眼见异象收容局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望向自己，张朔顿了顿说道：“对其他人进行分区管理，按照原有流程执行。”
张朔说完这句话，就大力合上了车门。
“没事了，没事了。”
“没有鲁明！鲁明已经死了！”
张朔不断地念着，他没有贸然靠近桑初夏，孩子现在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距离太近可能会引发桑初夏的过激反应。
“你已经被解救出来了！”
“走完流程，你就可以回家，看到你的爸爸妈妈了。”
“你真正的爸爸妈妈！”
张朔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了，这一刻的满足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有一个孩子的一生被改变了，有什么比参与了这样一件事更加值得骄傲的？
张朔此刻耐心得不像他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哄着，一点点地等待着桑初夏的情绪稳定下来。
桑初夏到底还是个孩子，闹了一会儿她也渐渐地有些疲惫了。
哭喊的声音低了不少，挣扎的幅度也跟着变小了。
“鲁明死了！”
“那个魔鬼死了！”
“他不会再出现了！你们自由了！”
张朔认真地看着桑初夏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说道。
“真的吗？”
女孩的眼睛很大，被泪水浸过之后透着一股无辜和茫然。
“真的，我保证！”
张朔举手作发誓的样子，开口说道。
或许是因为鲁明给她带来的精神折磨和肉体折磨太大，女孩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崩溃了，但仍旧在不断发抖。
“相信我。”
张朔的声音很柔，但却充满力量。
他缓缓靠近桑初夏，这一次女孩没有拒绝，她哭着扑到了张朔怀里。
“鲁明死了！他死了！”
“太好了！我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
这是张朔第一次觉得死亡是一件好事。
一个坏人的死亡，往往拯救的是无数个好人。
按照上下班时间来算，张朔完全可以跟顾翎熠一起回家，但他现在非常愿意主动加班。
对，卷就是这么卷起来的。
在后续的审理过程中，唯一顺利的就是桑初夏。
因为只有她像一个正常的“受害人”，她憎恶“加害人”，分得清什么是真的好，什么是假的好。
对桑初夏进行问询的时候，张朔主动申请一同参与。
对于张朔的到来，小姑娘并没有太多不适，反而友好地冲着张朔笑了笑。
女专案员早就听说了桑初夏的情况，相比于其他正在进行问询的隔间，这里可谓是最轻松的了。
女专案员：“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走丢的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不是走丢的，是他们把我抢跑的。他们先是骗我，后来我没上当，他们就动手了……我只记得自己晕过去了，再醒来就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桑初夏的逻辑非常清晰。
的确，就算她再怎么聪明，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孩，跟成年人有着明显的体型差异，完全没有武力上的可比性。
一般情况下，那些拐卖团伙都不倾向于动手，因为小孩子本来就比较脆弱，谁都不能保证打晕了之后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万一影响到孩子的身体健康，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废了好大的力气，弄回来一个傻子，还要承担他父母报案的风险……这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男孩和女孩的价格不一样，健康的孩子和不健康的孩子价格不一样，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价格不一样。
在这些人的眼中，人类本身，就是一种交易货物。
女专案员：“那你记得离开爸爸妈妈有多久了吗？”
桑初夏思索片刻，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地下室没有光，只能靠电灯照明，所以我也分不太清白天黑夜，但感觉大概有一年？或者……更多？”
时间本来就只是一个丈量单位，在看得清白天黑夜的时候，这个丈量单位无比清楚，但在地下室这种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连时间都感受不清，非常混乱，这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上的压迫。
就比如我们经常说的，浑浑噩噩，大概就是这样。
女专案员：“你是什么时候见到鲁明的？当初拐走你的人是他吗？”
桑初夏摇了摇头：“不是他拐走我的，拐走我的那些人本来是把我买给了另外一个没有孩子的家庭，但是我吵着找爸爸妈妈，不听他们的话，他们骂我打我，我也想着回家，后来那个女主人怀孕了，他们就把我扔在路边了。我本来以为自由了，没想到又被那群人抓到，卖给了鲁明。”
桑初夏头脑清晰，能够非常清楚地说出来自己的经历。
只是这经历，着实令人唏嘘。
女专案员和张朔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那你在鲁明这里，经历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你只叫他鲁明，而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叫他爸爸。”
“因为我有爸爸啊。”桑初夏眨巴着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这的确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问题就是，有一些人，已经迷失了心智，分不清是非黑白。
至于女专案员的另外一个问题，桑初夏犹豫了许久，然后才开口说道：“他会让她们自相残杀，我也不懂，她们为什么会因为一个魔鬼，变成一群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