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朔苦笑一声。
“还追问一遍？杀人诛心。”
这个决定固然不好做，在知道了那个世界是真实的那一刻，对于张朔来说无疑是一种震撼。
没有人不渴望美好，尤其是那个地方叫做“家”。
作为一个社畜， 张朔并没有什么悲惨的身世。
相反，他的原生家庭很幸福，跟某点孤儿院的完全不同。
也是因此，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陷入什么离奇事件，或者成为什么离奇事件的主角。
至于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我想回去，但我也知道，从我进入这里开始，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痛苦，自己肉体的痛苦，别人的痛苦……这些是血包，也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我如果不回去，爸妈或许还留有念想，但如果回去了，我要拿什么样的自己展现在他们面前？一个自残的疯子还是一个残害他人的恶魔？”
“这对于爸妈来说，或许更为残忍吧。”
张朔考虑得很清醒，也正是因为这份清醒，让他做了现在这个决定。
张朔在这件事上的果决倒是真让顾翎熠有几分欣赏，他讨厌那些拖拖拉拉犹豫不决，好在张朔并没有这样，也省去了很多煽情的环节。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封存这里？
张朔展示了作为一个正常普通人最直接的想法——烧了。
在他看来，罪魁祸首就是门，理所应当，也应该先烧门。
车上有汽油，不怕这玩意烧不着。
顾翎熠也没有阻止张朔，只是提醒张朔要留下足够他们返程的量。
张朔先拿最近的一扇门做了实验。
汽油一浇，火一点。
张朔就等着大功告成了。
然而，火势是真的很旺，足以证明这汽油绝对没有掺假。
可当火光出现的那一瞬间，门却消失了。
烈火熊熊地燃烧着，燃烧得却是汽油本身。
张朔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是把门板卸下来了，也的确是把汽油浇在门板之上。
可现在……
顾翎熠倒是对此不算太意外，毕竟在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当然，他也并不是看戏。
之所以让张朔尝试，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确报了一些希望。
碰碰运气，没什么不好。
顾翎熠的能力是吸收转化，这东西放在其他异象物身上或许还有用，可对于一扇门……
或者说千千万万扇门，就不太好用了。
“时空之门，本就是虚幻，所以才无法烧毁。”
顾翎熠缓缓开口，张朔和姜清歌对视一眼，同样陷入了沉默。
是啊，所谓的实体只不过是某一个表现形式。
可以是个门，可以是框，甚至可以是一块手表，可以是一口井。
它的实际作用是连接，连接多个世界。
这样的东西，要怎么销毁，要怎么收容？
为了避免张朔第一次出任务就陷入绝望的情绪，从而打消他的积极性，顾翎熠适时开口。
“想想你的一套房，再想想你的三十万。”
提到这个，张朔顿时眼睛亮了，整个人也充满了干劲。
三十万，一套房。
那可是张朔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脚印啊。
张朔深吸一口气，对着顾翎熠说道：“要不然试试追根溯源？”
姜清歌：“追根溯源？”
张朔点了点头：“对，知道这玩意是怎么产生的，或许就能知道这玩意该怎么消灭。”
对于这个提议，顾翎熠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只是这无疑对张朔的精神力又是一次消耗。
上一次使用异能的痛苦张朔还记忆犹新，现在……
为了三十万和一套房，怎么都值！
张朔一咬牙一跺脚，当即开干！
张朔轻轻地把手掌放在其中一扇门上，静下心来，调动所有的精神力感知着。
跟之前不同，没有什么哭嚎撕扯，也没有太过于冲击的事情发生。
张朔一瞬间甚至不觉得自己完成了回溯，因为还是一样的安静。
知道他白天在大街上看到人，他才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的千门村。
不像在鲁明家里看到的那样，这里的人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麻木。
那是一种对生活的麻木，对痛苦的麻木。
即便是在这个世界，千门村还是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他们甚至有一部分人还在过着以物易物的生活。
因为太穷了，穷到就连希望都没有。
张朔走在这里的街道上，明明周围有那么多的人，但他却感觉到了无比的压抑。
他看到了一个写着“产”字的房子。
下意识，张朔开始用这个字组词，产房，生产……
不管什么，至少这个词还代表着希望。
这让张朔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进去之后他才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他只猜对了一半——这里的确和产育有关。
这里做的是绝育手术。
千门村的人没有要生孩子的，他们不渴望下一代。
张朔眼睁睁看着一个妙龄少女躺了上去，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就连痛苦也没有。
她仿佛是在做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一件，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自己吃苦就够了，没必要再拖累下一代，跟我一起吃苦，同时还让现在的生活变得更苦。”
给她做操作的女人也点着头附和。
“是啊，没必要，这辈子凑合着活过去就挺不容易了。”
紧接着就是沉默，是器械消毒，操作的声音。
相比于手术带来的疼痛，女孩更多的是释然。
当然，这里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在贫瘠的土地上努力劳作着。
没有太多的热情，也没有想要致富的念头，他们知道这附近的土地并不适合耕种，也知道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事倍功半。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他们的选择早就被堵死了。
对于他们来说，种的粮食够自己和家人吃就行了。
过一天，算一天，争取每天都是最后一天。
张朔感觉得到，整个千门村都是在向死而生。
他们知道自己在走向绝路，但却坚定不移地行进着。
至于那扇门……
或许并不是千门村选择了它，而是它选择了千门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