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略再三，小包工头还是把自己家里面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表示，自己的确不常回家，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小护士这才咬牙切齿地讲给他听。
“这个年代，我很少见到有人会这么狠心，把一个小病拖成大病，然后看着孩子没了。”
“明明花点钱就能治好，又不是什么绝症，她居然就那么把孩子接回去了，我们怎么劝都不听，最后孩子没了，还来怪我们。”
“幸好我们之前就签了文书，有法律效应，不然我估计她还指着讹我们一笔呢。”
小包工头这边听的是一头雾水，他总感觉这些事情应该跟自己有关，但又觉得很不真切。
小护士口中的老婆跟他见到的老婆，就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一边狡诈恶毒，一边温柔体贴。
过了许久，他才发现这次对话里的重点。
“你是说，她没给孩子治病？”
“可是我把治病的钱打给她了啊。”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小包工头还拿出了自己的转账记录和当时的聊天记录。
小护士看完之后也是一阵心惊。
她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不能理解。
到最后，她只是扔下一句：“反正我没有说谎，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找人调取记录，你是孩子的父亲，有这个权利。”
听到这里，小包工头也不再为难她，而是下定决心要查清楚。
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和跟已故孩子的亲属证明，小包工头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相关记录。
医院为了证明自己无责，自然是把全部的诊疗过程和最后的协议书都拿了出来。
看着那些东西，小包工头这才知道自己究竟娶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女人。
那是一条人命啊！
不管怎么说，那是一条人命啊！
小包工头拿着这些东西扔到女人脸上的时候，女人还沉浸在生了儿子的喜悦中。
她觉得自己这回听母亲和妹妹的听对了，上天垂怜，真给了她一个儿子。
就冲小包工头那喜欢儿子的劲儿，她以后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在她看来，自己这完全是苦尽甘来，好日子要来了。
当那一沓纸仍在她脸上的时候，她还扯着嗓子叫嚣：“你发什么疯？伤到我没什么，伤到儿子你不心疼吗？”
没错，现在儿子就是她最好的挡箭牌。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小包工头非但没有一丝动容，反而连儿子看都没看一眼。
“你跟我解释清楚，那个孩子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给你的钱呢？不是说那些钱拿去给孩子治病了吗？”
面对小包工头的质问，女人一下便慌了。
她先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随后又开始搪塞。
“当着儿子的面提这些做什么？反正都过去了。”
“你不是讨厌那个女孩吗？这下刚好，我们可以把所有的精力和钱都用在培养儿子上。”
看着小包工头怒目圆睁的样子，女人有些害怕，但她还是梗着脖子，坐直了身子。
“再说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生了儿子！我可是你们家的功臣！”
耳光扇下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想到。
女人捂着脸嚎啕大哭。
这是她第一次被打，却不是最后一次。
紧接着就是拳打脚踢，直到医院的保安过来把小包工头拉开，女人身上已经挂了好多处彩。
她刚生产完，现在身子正虚。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女人的家人也匆匆赶来，看着女儿被打成这个样子，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质问原因，也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教训小包工头，而是对视一眼，开始索要赔偿。
“我女儿给你生了儿子，你还动手打她，把人打成这样，肯定是要给赔偿的！”
“我先给你说好，她现在正在手术，如果手术之后没什么问题是一种赔偿，如果有什么后遗症是另外一种赔偿，万一没能出手术室，那就要更多了！”
周围的人，无论医生护士，还是路人，全部都是一脸鄙夷。
他们都离这家人能有多远就有多远，生怕算盘珠子嘣到自己脸上。
人还在手术室，外面已经开始明码标价了。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小包工头也彻底冷静下来。
他直接无视了那些人的话，望了一眼摇篮里的孩子。
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刚刚好，就那一天，就有了孩子？
如今他算是彻底见识了这些人的嘴脸，自然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容易糊弄。
“要赔偿是吧？那你们在这里等着，事先商量一下，给个价。”
一听这话，女人的家人顿时高兴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当即开始坐地起价，几个人竟然还发生了争执。
小包工头懒得理会这场闹剧，直接去做了亲子鉴定。
往后的几天，即便是听说女人活着出了手术室，小包工头也没有出现。
女人和她的家人见到的，只有律师和流氓。
律师是来办离婚手续的，流氓则是把他们一家做的丑事弄得人尽皆知。
文人有文人的处理方法，莽夫有莽夫的处理方法。
偏偏这一次，女人和他们一家遇到了最难缠的。
最终，女人身败名裂地离了婚，他们一家也成了全村的笑话。
已经没有了利用之处的女人带着孩子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儿子开始外出打工。
她没有什么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
她恨，但却不知道应该恨谁。
三十多岁，女人就已经佝偻着身躯，形如枯骨。
她和最初的那个男孩又一次相遇。
他们像是在同一个世界，又不像是在同一个世界。
男孩依旧是孑然一身，可他似乎还是十九岁时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一边笑着打电话，一边从女人的身边路过。
他没有认出她，她也没有叫住他。
或许，女人打心底里知道。
这一回，她不可能再抓住那个男孩。
即便她的确十分好奇，如果当初选择的人是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擦肩而过，对彼此都是最好的结局。
顾翎熠看到这里，也缓缓地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