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你……”
沈君白吃了一惊。
他能察觉到，这一年来，妹妹身上的变化，也能猜到到她的某些想法，他只是觉得，是一年前的事情吓到了她，从而在心理上有了变化。
失去了往日的天真活泼，多了几分沉稳睿智。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妹妹居然是存了这种心思。
心中闪过无数种想法，有意外，有欣慰，更多的还是心疼。
如果大哥和三哥没有英年早逝，二哥也没有伤了腿，成为废人，府里便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如果他再厉害些，没有让妹妹经历一年前的危险，那么如今，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是不是还会嘻嘻哈哈的与他说笑，而不是说一句“我自认为可以与你一起撑起沈家”这样的话来。
是他不够强大，害的一家人陷入这样的境地。
沈念瑶说出那句话，其实心里是很忐忑的，甚至有些后悔。
她害怕自己冲动说出来的话，会引起四哥的怀疑，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但是她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直到她抬头，发现一双满含歉意的眸子，深深地望着自己。
她心里已经，耳边似乎只有她自己有力的心跳的声音。
还是她太着急了，话说的太直白，刺激到了她哥。
“四哥，我是真的想帮忙，娘亲当初可以帮着爹爹，我也可以帮四哥的，而且娘亲也同意了！”她急于辩解。
沈君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思考得过于投入，以至于忽略了身边人的存在。
“你有这份心，四哥很开心。”
沈君白笑着，才说了一句，就听到自家妹妹不忿地说：“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你们总把我当做小孩子。”
她还很委屈的样子。
沈君白意识到，妹妹变了，不仅是懂事了，更学会了承担。
可他宁愿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天真。
“既然瑶儿这样说，那四哥也不能再拒绝了。”他这次答应的倒是很痛快，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说清楚的：“不过，瑶儿要向我证明，你不仅是有能力帮助哥哥，你更是会保护好自己。”
想起自己的行为，他默默在心里叹口气，嘴上说道：“不要学我，非得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才能解决问题。”
沈念瑶一听，当时就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我懂～”她拉长了声音：“就算我想让自己狼狈，你们也不会允许的，是不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凑到了沈君白的面前，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哥哥，她微微仰头，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委屈巴巴的自己。
似乎是不愿意继续看到自己委屈的样子，她调皮地突然跳起来。
沈君白以为她要像小时候一样，要自己抱着，于是准备伸出手，把人接住。
没想到的是，这只是沈念瑶的调皮动作，她单纯地跳了一下，然后顺势退了一步。
“四哥，我刚刚骗了你哦～”她把双手背后，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
“什么？”沈君白并未反应过来。
“你的衣服很干净，并没有血迹，是我骗你的。”
沈念瑶语气轻松，甚至还有些开心，明明是她说了谎，却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控诉起别人来：“我要是不那样说，四哥肯定还是要把我唬弄过去。”
她不止一次被她四哥的花言巧语骗过去，这人嘴里的话，真真假假，只有被逼急了，才会说真话。
他也不是说假话，只是会变一种方式或者措辞，然后不知不觉间把事情唬弄过去，等她反应过来了，事情已经定下了，根本没有反对或者补救的机会。
真真是气死她了！
所以这一次，她就是故意骗他，其中自然也有担心他的伤的原因在。
沈君白只能无奈地笑笑，他那时确实也有疑惑，他出门前特意嘱咐元宝多缠一层纱布，按理来说不会轻易被洇透的。
但他又想到元宝从早上就开始不痛快的神情，也怀疑过是不是他暗中使坏，故意做了些什么，好引起府里人的同情。
如今看来，是他太过恶意了。
“四哥，你为什么那么怕母亲，而母亲又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啊？”
突兀的，沈念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出来：“难道真的是因为姨娘乐妓的身份以及她勾引爹爹的事情吗？”
沈君白身体蓦然紧绷，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
他与姨娘还有夫人之间的关系恩怨，很复杂，难以言明。
更重要的是，如今并不是讲这个的时候。
“瑶儿若是没事儿，那就老实待在屋里，好好修养一番，我还有事要处理，看你无碍，也就放心了，现下也该去料理府中诸事了。”
他匆匆说完，不给沈念瑶说话的机会，快步离开，并未因身上的伤痛而放慢一步。
沈念瑶本就觉得这事情有古怪，如今见四哥如此的反应，更加确定这事情不同寻常了。
待她收回心思时，沈君白已经和元宝打了照面，在对方的搀扶下，缓缓向外面走去。
元宝小心地照看着，不停地在说些什么，而沈君白则是偶尔摇摇头，说上一两句。
两人就这样出了院子。
沈念瑶来到上元阁的门口，终究没忍住，大喊了一句：“四哥，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今天没有告诉我。
她忿忿地想：今日你不肯如实相告，来日就算你想说，我也不要听！
她就站在门口，穿着单薄的衣衫，望着沈君白和元宝离去的背影，脸上不做表情。
这一幕，刚好落在暗处一人的眼中。
他站在角落里，很好地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影，却刚好能够看到上元阁门前与院落中的一切。
沈君白看起来像是没怎么受伤的样子能骗过别人，可骗不过他。
他一眼就知道，沈君白是在逞强，是在作死，他若是不肯休息，只怕下一个昏厥不醒的人就是他了。
想到沈君白身边那个侍从，他顿时有了主意。
把身体隐入阴影处，再不看周遭的一切，他放空自己，开始推算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