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四肢百骸都如同碎了一般疼,眼睛还没睁开,尸体的腐烂味儿就钻进鼻孔里。
闻到这味道陆清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看见周围的尸体横七扭八地堆叠着,上面满是苍蝇和蛆虫……
“呕!”
也顾不得身上的疼了,她急忙站起身,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只是越呕,她便觉得尸臭味越重。
迷茫地仰起头,却发现树上吊着一具女尸!
陆清越瞳孔一颤,几乎是要晕死过去。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浓墨渲染在天际,连星的微光也瞧不见半点,只有一轮皎月悬于空中,在一片黑暗中闪耀出刺眼的光芒。
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响起,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去找农户借住?
此想法刚出,就立马被否决,这穷乡僻壤有没有心善的农户不知道,但最不缺的就是流氓地痞。
她还有几分姿色,如若真被几个土匪劫走,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望着那轮明月,陆清越突然就很想哭。
如果不是为了何北陌和顾清寒,她何须受这样的苦?
但此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逃。
只要逃到京城,她就安全了。
现在距离喝下鸩酒那日已过去多久也不得知,但顾清寒应该已登基了吧?
穿过密密麻麻的杂草,身上的红衫早就被刮破,发型也乱了,可那些首饰却被她宝贝地护在怀里。
等到京城,她就能卖掉换钱了。
天边渐渐闪出一道红光,像是烧得极烈的一把火,慢慢吞噬掉黑夜,将它烧尽。
“天亮了?”
陆清越嘟囔着,继续走着小路,寻着太阳的位置,渐渐找到了前进方向。
肚子又叫了一声,晚饭和早饭都没吃,她只觉得眼前冒星星,都快晕过去了。
一抬头,一串鲜红的果子正好垂在她面前,在吃和不吃之间,她选了最笨的方法——尝一颗看看有没有毒。
红果入口,原本沉寂的馋虫立马被勾起来,等不到检验毒性,便大口朵颐起来。
吃着吃着,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往日金尊玉养的公主,此时却连农妇都不如。
而她的夫君,此时却在宫里过着万人之上的生活。
脚早已被绣花鞋磨破了,血红色浸满了鞋袜,想要继续赶路,身体却不听使唤。
“睡一觉吧。”
她自言自语着,理了理周围的杂草就安然睡去。
夜晚。
迷迷糊糊地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户陌生的人家,周围陈设简单,这莫非就是那心善的农户?
陆清越准备起身好好感谢,却发现身上的首饰早已无踪,窗外响起中年夫妇的声音,又赶紧闭眼装睡。
“你看看她身上那首饰,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偷跑出来的,耀祖正好没有媳妇儿,把她骗来不是正好?”
老妇人的声音响起,还未说完话又被一个老男人带着担忧地打断,
“你都说了她说大户人家的小姐,能心甘情愿嫁给耀祖?再说若是哪个老爷查来,耀祖可是会没命的呀!”
“你怕什么?”
老夫人声音不屑,像是有十足把握,
“大户人家的小姐没见过外男,好骗的很,到时候给她喝点儿东西,他们俩生米煮成熟饭,不愿意也得愿意。”
“你小点声,别被她听见了……”
“小什么声?”
老妇人的声音拔高几个度,“你莫不是又看上那个小狐狸精了,我告诉你,别想!”
“好好好,我们先进去,她万一醒了怎么办?”
俩夫妻推开门进来,陆清越则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坐起来看他俩。
“诶呀,你醒了。饿不饿,我给你盛碗饭。”
“谢谢大娘,我不饿。”
她装作一副腼腆样子摇了摇头,又继续道,“麻烦您二位了,我就先走了。”
“诶,别走啊。”
老夫人拦住她,脸上挂着笑,“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小姑娘走我怎么放心。就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先休息一晚吧。”
“那就好吧。”
她害羞地点了点头,又走下床想帮他们忙,“只是借住在大娘家实在愧疚,不知有什么伙计是我能帮的?”
“不必了。”
老妇人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坐下,“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流落到我们这?”
“我是宰相家幼女,一时贪玩就落到了这里,还要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我之前也有个女儿,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得很,和我那个女儿长得很像呢!”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更甚,转而又抹起眼泪来,“只可惜她死得早,否则也该与你一般大了。如今,我只剩下一个儿了。”
“大娘还有儿子?”
她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歪头看她,“不知可否让我见见?”
老妇人见她主动提起喜不自胜,连忙点头,不多会儿,就拉着一个男子进来。
那男子鼻子上还挂着鼻涕,肥肉堆满脸庞,头发比她这个逃难的人还乱,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梳洗。
看见陆清越立马扯出一抹笑,擦了擦手上的污垢,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才想起自我介绍:“我叫丁耀祖。”
看着他浑身的打扮陆清越只觉得恶心地想吐,但还是笑着朝他打招呼:“你好啊。”
“不知道小姐觉得他怎么样?”
陆清越笑了笑,脸上的花痴溢于言表:“耀祖长得好可爱啊。”
“小姐觉得他长得可爱?”
听见这个评价连老妇人都忍不住一惊,悄悄打量着她的神情,确保她的语气没有嘲笑才松了一口气,
“耀祖这孩子是比其他人单纯老实一些,不过他力气大又诚实,好多姑娘都不识货。”
在她说话时,陆清越暗暗打量着他这一身装扮,老实?这人怕不是个弱智。
“嗯,老实些好,我之前便是被奸人所害,才沦落至此。”
老妇人看她眼底流露出伤怀,继续乘胜追击:“只是我们这儿屋子少,小姐若是来住,就只能与耀祖住在一起了。”
“好啊,我也很想知道耀祖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丁耀祖和陆清越。
“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丁耀祖擦了擦脸上的鼻涕,想伸手去抓她,却被不动声色地躲开。
“耀祖哥哥,我们明日便成婚吧。”
“好啊好啊,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他高兴地只拍手,转头看她。
“当然。”
陆清越笑得花枝乱颤,摆弄着自己的裙摆,“只是我要修修我的裙子,你能帮我把剪子和针线拿来吗?”
他急忙忙点头,不一会就把针线盒拿来。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你过来,凑近些听。”
丁耀祖听话地靠近她,还没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脖颈上的痛感先一步传来。
“呃……”
他刚想反抗,就被陆清越扇了几个巴掌,头晕目眩之际,又是一刀落下,最终倒在血泊,毫无生气。
解决完丁耀祖,她又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拾起一把趁手的砍柴刀,敲响了老夫妻的门。
“大娘,屋里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推开门的是那个老男人,他应了声,刚走出屋子,脑袋就应声掉落。
咚——
脑袋掉落,老妇人听见声响出来查看,就看见骇人的一幕:老男人早就身首异处,陆清越手拿砍柴刀,眸子像是透着嗜血的红。
“啊!来人啊!”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有机会呼救吗?”
她语气发狠,老妇人反应过来,拿起门栓胡乱比划,却被一刀砍断。
“实话告诉你好了,我才不是什么宰相之女,我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长公主陆清越!”
砍柴刀应声插入她的胸口,她踉跄着倒下去,嘴里还喊着她的名字:“陆清越,你不得好死!”
“这就死了?”
她发出几声嗤笑,将老夫妻的尸体拖进屋里,借着月光,很快就找到自己的首饰。
“还有腊肉?吃的不错啊。”
油亮亮的腊肉被她举起来,旁边还摆着一篮儿粗粮小饼。
第二日。
“大娘,你知道京城怎么走吗?”
陆清越提着一个小篮子,发髻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身上穿着粗麻衣裳,俨然就是一个乖巧的小村姑模样。
“往北再走十里路就到了。”
大娘抬起头看她,手里洗衣服的动作不停,“我没见过你,你是丁老头的远房亲戚吧?”
“是啊,怎么了,大娘?”
“你别怪大娘多嘴,只是丁老头那家奇怪的很,自己儿子什么样没个数,也瞧不上村子里的姑娘,天天说他家儿子是娶小姐的命。”
大娘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况且你还有几分姿色,往后和他们还是少来往的好,以免徒增事端啊。”
“谢谢大娘,我还要赶路,就先走了。”
陆清越朝她笑了笑,又摆手告别,转头向北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