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严芝被这一声叫嚷惊得回过神来。
她看着自己院中的小丫鬟白酥疾步往屋里跑,才进了门,又是连道了好几声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回,回小姐,是二老爷叫门,见没人给开,说是要拿斧头破门呢!”
那丫鬟喘着粗气回答。
严芝以为什么事,不过是自己早料到的。
“可有人瞧见了?”
“伙计在小隔窗里看,外面围了不少人,都在咱们门口议论着呢。”
严芝听罢点了点头。
“你去告诉门房的人,要砸要砍由他们,只叫二老爷折腾累了再开门。再去告诉糖宝,不要让我娘去前厅。明白没有?”
白酥答了是,严芝又对不远处的少年说。
“阿清,你与我去前厅等着。”
“是!”
也不知是不是严芝的错觉,阿清这一声是,答得格外响亮。叫她不由得嘴角都弯了弯。
两人来到前厅。
严芝并未坐到正案边,而是在下首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阿清就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小姐静静喝茶。
门房的下人果然听命,大门都被严鸿盛砸了个破洞,他们才把人给放进来。
严鸿盛到前厅时,力气已卸了大半,人早就累的说不上话来。
他坐到严芝对面,张嘴先不是教训严芝,而是哑着嗓子叫。
“来人!快,快上茶!”
前厅里的奴才早被严芝打发走了,此时厅内只有他们三人。自然也就没人理会严鸿盛的吩咐。
“小,小兔崽子,把你茶杯给我!”
“二叔这是怎么了?这是侄女喝剩的,怎好给二叔喝。”
说罢还不忘将茶杯又往案几里收一收。
“你!你要气死我!”
严鸿盛顺着自己的胸口指着严芝的手指都发抖。
“我今日才见二叔,怎的就要气死二叔了?”
“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严苇,严苇是你叫人打的!?”
严鸿盛的气好不容易捋顺了,他马上质问道。
“嗨,我当什么事。二叔不必特意来谢我,只希望堂兄能吃一堑长一智把。”
“你说什么狂话!那是你哥哥你也敢让人打他!”
严鸿盛一拍桌案气得蹦了起来。
他怒目圆瞪看向严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堂兄当街说我男女乱群,又说为了严家教训我。”
“既是为了严家,那堂兄犯错,我替叔父教训又有什么错处呢?”
严芝语气既缓又慢,好像在说一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无非是严苇断了你们从前供货箱那商户的道!你嫉妒我儿才纵人打伤他!”
严芝听完严鸿盛的话止不住的发笑。她严芝会嫉妒严苇那个草包?简直可笑。
“既然叔父说道那箱子,想必也应该知道因那些货箱不结实,害我们损失了将近两百两。”
“怎么可能!?”
严鸿盛后退两步明显也是刚知道此事。
“叔父若是不信,可以将收在库里的拿出来亲自检查。”
严鸿盛扶着桌案审视着严芝的反应,见她不似作假,也知那货箱确实低于寻常价格。话锋一转又道。
“不管怎么说,你怎么敢叫人打你哥哥!你是当你二叔我死了吗!严苇怎的轮得到你教训!”
他又是狠狠一拍桌案想一次恐吓住严芝。
而严芝听他这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是啊,二叔。那堂哥教训我又立我父亲于何处呢?”
她的问话声不大不小,却落在这空荡的正厅中不啻惊雷。
严鸿盛倒在椅子上一时说不出话来,久久才缓出一句。
“我知你恨我没有再去寻你父亲,又气病了你的母亲。”
“但是严芝,你可别忘了你姓严啊!现下你父兄没有消息,那家产交到谁手里最放心啊,自然同是我们一家姓啊!”
这次换坐在对首的严芝审视着他。
“叔父,事情到了如今的份上。咱们两家索性就扯破了面皮明说了吧。”
严芝端起那杯冷茶仍是啜了几口。
“你想要管家之权,别说是我与母亲,芃儿也是不同意的。不如就此分家了好。以后你们荣华也好,富贵也罢,我们绝不眼馋。父亲回来了要怪罪,我去当这罪人。或是到时叔父愿合愿分,也由着叔父。”
严芝抬眼瞧着对面严鸿盛的反应。瞧他沉着脸,只盯着自己的茶盏看,严芝对阿清说道。
“叫人给叔父看茶。”
阿清微弯着腰,听到严芝的吩咐,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严鸿盛瞧,意思不言而喻。
“去吧,斧头抡累了,也该让叔父喝点甜解解渴了。”
阿清这才肯退下。
两人就这样对坐着谁也不说话,一时屋内又安静起来。
待下人上了茶,严鸿盛执起茶盏掀开盖子,也顾不得烫,猛灌了一大口。等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空盏往桌上一撂。撇着眼睛对严芝说道。
“哼!我要是不同意呢?”
严鸿盛不算老谋深算,也绝对不傻,明明可以趁着这次机会一口整个吞下,他怎甘愿放弃一半,还是要交给严芝这个女娃。
“叔父来问罪之前应是去了府衙了吧,河口堤坝的事县衙老爷还没忙完,怎还有心思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小事?”
“你什么意思?”
严鸿盛听严芝这话感觉不妙,却又不清楚她什么心思。
“这堤坝不知什么时候能修缮完,县衙老爷也不知何时能忙完,这段时间,还是让堂兄少出门吧。毕竟流民进城,这城里,乱啊……”
这一字一句,严芝都紧盯着严鸿盛的眼睛。看着他的脸由红转灰,由灰便白,最后更是怒目而视大声喝道。
“你敢!!”
“我敢不敢,全凭叔父如何决断。”
说完严芝便站起了身。
在经过严鸿盛身边时,她最后跟他道了一句。
“我只给叔父七天的时间考虑,这七天,叔父是继续宴请那些掌柜们也好,还是好好考虑我的提议。七天一到,我自会请宗族耆老前来主持分家之事。到时希望叔父不要后悔。”
“差点忘了,还有一事,叔父砍坏的大门,我会知会账房先生,从二房家的红利里扣。”
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