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芝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她来到厅中的墩椅上坐下。理了理裙子。
“李掌柜就别瞒我了,如今城里传我的闲话还有人没听过吗?德行不检,不敬长辈,挑唆分家。怕是他们都不敢来我这德行有愧的东家店里买东西了吧。”
“那些只是谣言,小姐的品性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百姓一时受了蒙蔽,慢慢就会好的。”
“那就慢慢等吧。先将铺子关了,给伙计们也放放假,回去看看家里人。”
严芝说完,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出声,齐齐看着她,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李掌柜吩咐下去吧,其他铺子我也会叫他们这么做的。”
“可是二小姐,咱们也不到要关铺子的地步啊。只要等那流言过去,咱们也还是一样的。”
李掌柜来到严芝跟前苦口婆心劝道。
“这流言不能让他过去,反而要传的再盛点。”
严芝对身后的阿清说道。
“你知道城中哪里乞丐多,带些吃食叫他们在城里传我勾引男子,命带煞星。”
“小姐!”
徐清怎肯,听到小姐这样说自己他当场便急了。半跪在小姐身侧咬着牙说。
“谁若是敢这样传小姐,我必第一个割了他们的舌头!”
严芝抚摸着他的头,语气柔和。
“我知你心疼我,那就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便是。糖宝就跟我到其余商铺,让他们都先关门歇歇吧。”
严芝带着糖宝将铺子都走了一遍,一说歇业,掌柜们都是不愿的。生意人讲究寓意,这铺子一关,寓意就不好。可新东家发话他们又只能照做。
回了家已经是申时末了。
糖宝为严芝卸下了头上的钗环,又将一件鹅黄色绉纱滚边褙子给她换上,严芝这才觉得松快了些。
“小姐,这铺子说关就关了。您不怕对咱们有什么影响吗?”
糖宝将卸下来的首饰收进妆奁里,又将换下的衣服收好。转身对着严芝问道。
严芝已经躺在了软榻上,这几日她实在辛劳,人都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今天又是奔波了大半日,眼下她阖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嗯?糖宝,现下没能力解决的事就随它去。有时候避其锋芒,以退为进才是……”
那话还未说完,人已经伴着轻鼾入眠。
糖宝见小姐这么快就睡了过去,她轻唤了两声。
见人已经唤不醒,又怕小姐就这么瘫在软榻上睡得不舒服,她抱来软枕薄被给她调整好了姿势,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等徐清办完事回来已经是酉时末了。
他急着向小姐复命,也不见糖宝在门外守着,便以为主仆俩都在屋里。
轻敲了几下门却不见有人应答,徐清不知进还是不进的好。
正在门口踌躇,屋内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关心则乱之下他还是推开了门一个箭步飞奔进去,却只看到柔柔晚霞之下严芝在软榻上酣睡的模样。就连那细白的脖颈下的软枕掉落也未能让她醒来。
鹅黄色的纱裙在夕阳余晖之下如仙缕羽衣一般泛着暖暖柔光。将睡梦中的严芝映衬的如九天玄女一般。
徐清看着她安然的睡颜有些愣神。这样的小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侧卧在软榻上,如婴孩般蜷缩着身子。本应铺盖在身上绣着画眉鸟戏梅图的被衿被她胡乱的扯到胸前,一半盖着一半枕着。
似是不知做了什么美梦,严芝的表情也显露着少女的娇俏,唇角微勾,眉目舒展。如此没有防备的模样实在让人心下欢喜。徐清这样痴傻的看着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也是随着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等人反应过来他的耳根登时红了。
徐清赶忙要出去。又看到那落地的软枕,他伸出手要捡起,又想起那是小姐的寝物,那双爪子僵在身前来回倒腾,似是在虚空搬运点什么。
严芝被他手上动作生出的风戏痒到了几分,不耐的哼了一声转了个身。
徐清这才拿定了注意,抄起地上的软枕往她脖颈下一塞,人便垫着脚一溜烟的出去了。
后续徐清一直在院里守着,谁也没来打扰到小姐。严芝就这样沉沉的睡了一觉知道第二天晌午。
严芝是被孩童的哭啼声吵醒的。等她醒了开了窗才发现日头已经老高。
院子里头,严芃还在跟徐清争吵。
“我要见我阿姐你让开!”
“小姐在休息还未醒来,你有事与我说。”
严芃一身的尘土仿佛在地里打了滚,他吸了吸鼻子指着徐清。
“我凭什么要跟你说!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话喊出来严芃委屈极了,他倒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为他阿姐。
见徐清还是不让,他如蛮牛一样向前顶撞过去,要把眼前的人撞开。
而徐清不仅纹丝未动,只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小脑袋,听着他哼哼唧唧的原地踏步。
“徐清,你让芃儿进来。”
严芝隔着窗子看着这俩活宝,当真既无奈又好笑。
“是小姐。”
徐清听话,马上就拿开了手,而他身子也跟着一侧,一直处于蓄力状态下的严芃没了遮挡,真跟个小牛犊一样直直的朝前方撞了过去,冲出五六米才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你!你给我等着!”
严芃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徐清恨得咬牙切齿,他抹了一把脸憋着眼泪冲进屋找严芝去了。
“阿姐!”
见了严芝,严芃这才控制不住放声哭号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打架了?”
严芝此时还在软榻上,她盘坐在那里,被衿还围在身上。对着泥耗子一样的严芃伸出手将他拦了过来。
“阿姐!”
严芃只哭也不答话,严芝由着他先哭。等他哭累了才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
“他们,他们说阿姐你的闲话,说的好难听!我与他们辩驳,就,就打了起来。”
严芃一句话说的抽抽搭搭的,严芝不用想也知道别人说的是什么。
她扶着严芃的肩膀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见只是有些地方擦破了些皮,这才放心下来。
“你信阿姐是他们口中之人吗?”
严芝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他。
严芃自然不信,拼命地晃动着小脑瓜表示否定。
严芝笑笑,摸摸他的脑袋。
“既然不信,何必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生气。”
“可是阿姐……”
严芃差点将那些浑话说出与阿姐听,哽在喉咙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们现在能信这些,日后也会信别的。人云亦云,都是些没主见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