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严府,严芝先是叫糖宝带着那男子去下房净身换衣,自己则去到了母亲的院子里。
听雀喜说,中午严芃陪着母亲多用了些午饭,此时已经吃了药睡下了,严芝这才放心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先是用了些糕点,又到桌案前自个磨了墨,提笔书写起来。
严芝正专心写着,全然不知有人进了房。待听到脚步声,一抬头,看见自己的二婶李氏已立于案几前不远处。
李氏忽见严芝抬头看见自己,她蹑手蹑脚的往前蹭了蹭,一脸局促的讪笑两声。
“呵呵,二侄女惊扰到你了吧?”
“二婶怎么来了?”严芝放下笔,将案子上的纸拿起轻扇了扇,又将它重新平铺回桌面上。
这些动作做完,严芝才正直身子,看着李氏。
“前两日你二叔犯浑,气病了大嫂。他回去我便说他了,这不今天想来看看嫂嫂如何了。”
李氏轻叹口气,一边说一边往桌几处退了回去。也不用严芝请,身子一松就坐了下去。
“刚才去了你母亲的院子,下人说她已经睡了。又听人说你出去了,不知你回没回来便来看看。”这话说完,她才抬起了头,一脸的愧疚望向严芝。
“好孩子,你也知道你二叔的脾气。”
她见严芝还站在那里,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坐到自己身边来。
严芝深深看着她,也不做声。等她也坐下后,李氏又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你二叔脾气坏了些,但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他本意是心疼你们孤儿寡母无人照顾。大哥不在,家里连个顶事的男人都没有。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就想要多分担一些,谁曾想弄巧成拙反而将大嫂气病了。”
严芝看着她,知道自己猜想果然不错,不禁暗自庆幸今天去了吴家给自己留好一条路。
“二婶这话说的好不中听,爹爹和兄长只是失踪,怎么我们就成孤儿寡母了?”严芝话带赌气,脸上更是不悦,身子一侧,任性般故意不再朝向李氏。
“哎哟,是二婶说错话了。瞧二婶这嘴真是该打。”
李氏连忙扶住了严芝的肩,一双手也顺势往下拉住严芝的手轻拍了两下。
“只是芝儿啊,你想想,你母亲性子温和,如今又病着,总不能让她继续操劳家里这些琐事吧,你爹爹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若是连你母亲都累坏了,你父亲回来也是要怪罪子女不孝,我们做长辈的不知帮衬啊。”
严芝也不挣扎,任由李氏牵着她的手,又将她的身子扶过来,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李氏只当她听进去了,继续说道。
“不论何时,你与严芃总归是姓严的。咱们是一家血亲,你二叔什么时候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孩子,将来路长,你不为你母亲想想,也要为你和你弟弟想想,你是要嫁人的,总不能带着弟弟出阁。与你二叔交好,咱们互相帮衬,才能相处长远,你说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严芝的肩膀不由得抽动几下。心里也道,恐怕这严府上下还是二婶最会做人。
而李氏见严芝也不答话,还要再劝几句,就听门外有人换着气的边跑边喊。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糖宝心下慌乱,急匆匆地跑进屋,待她一脚跨进来后拄着自己的膝盖连倒几个气息,一抬头看见二夫人正和自家小姐坐在一起,手拉着手。一串的话哽在喉间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的?一点规矩也没有成什么样子!”李氏俨然摆出主母风范大声斥责道。
“奴婢,奴婢……”糖宝此时心中慌乱未平,被李氏出声责问更是心如擂鼓不知如何作答。
“究竟什么事,还不快说?”李氏催促道。
“糖宝,二婶问什么如实回答即可,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背人的。”严芝知道,糖宝再不说点什么李氏准会起疑。
“是……”
糖宝嘴上答是,心下却不停盘算。她悄悄抬眼,看到严芝的手在桌下轻拍腰腹,她似有所感抬头答话。
“回二夫人,小姐。奴婢方才收拾小姐换下的衣物,发现小姐的钱袋不见了。这里外都找了也找不到。”
“我当是什么事。”
严芝自然地将话接过来,对着身旁的李氏道。
“前段时间吴伯母病了,今天我去探望。路上遇上些乞丐瞧着可怜,就打发给他们了。”
继而又看向跪在门口的糖宝。
“也不怪你,当时你去给我买吃食也不在跟前儿。下去吧,一个钱袋子也至于大惊小怪。”
“姑娘家的贴身之物是要细心些。毕竟岁数小,这丫头打小跟着你就是莽莽撞撞的。”
李氏盯着跪在地上的糖宝,笑眯眯的慈爱模样。转了个身对着严芝说道。
“改天二婶送你个调理好的称心的,免得身边的人不够用。”
“那便劳二婶费心了。”
——
糖宝站在门口,见李氏真出了院子。她赶忙将门窗都关好,又是不放心,还在门上落了锁才算安心。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如此慌张?”严芝见她这般警惕,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看糖宝急匆匆向自己走来,又是将声音压的极低小声说道。
“小姐让我带那乞丐去洗澡,奴婢在他换下来的旧衣里发现了这个!”说完糖宝摊开手。
她将那物什握的过于用力导致上面的纹路都清晰的烙在她的手心里。
严芝一见这东西,头脑顿时一片空白,耳边更是轰鸣乍响!
此时静静躺在糖宝手中的赫然是严家的家传玉佩,严家大老爷严鸿昌的贴身之物!
“这东西怎么会在他那里?!”
严芝手捧着那枚玉佩情绪激动。不需她仔细辨认便知这就是严家货真价实的传家宝,做不得假!
“奴婢听从小姐吩咐带着他去下房沐浴净身,本想将他换下的旧衣服扔了的,没想到在里面发现了这个。他人现在还在下房中。”
糖宝话音刚落,严芝已经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严芝脚步疾驰,不顾身后糖宝呼喊。衣袂腾腾迈步如风,眼中的情绪更是藏也藏不住,一路向着下房而去。路过马房时,她取来了驭马的鞭子。
来往的下人见到小姐脸色阴沉双目赤红,那样子仿佛要杀人,皆是纷纷避之不及。生怕那紧握的鞭子下一秒就抽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