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芝回来有几天了,今日修整过来便开始将城里的铺子跑了一遍。
到脂粉铺的时候,她将从余安进回来的手油交给了掌柜。两人商讨了一番销路售价,严芝最后敲定了其他细节,便离开了商铺。
出了铺子,糖宝上前扶严芝上车,徐清杵在马车前想了想,上前一步帮严芝拉开帘子。
严芝被他的举动弄愣了片刻,到底是低着头什么也没说便要进去。
“芝妹妹!”
身后一道清亮温柔的男音传了过来。
那声音太过熟悉,即使严芝背对着声音的主人,也能猜到身后的人是谁,以何种姿态唤着自己。
她停下动作,退出了即将要入车厢的身子,又由糖宝搀扶了下来。而那敛着帘子的手却一直没有放下。
“怀远哥哥,现在应该叫您举人老爷了。”
严芝等吴怀远行至身前,对着他扶下一礼。
“妹妹说笑了,我与妹妹不论其他。”
吴怀远许是自幼年初的缘故,不仅长相出众,人看着也是温文儒雅,清爽秀气。他比严芝虚长两岁,今年不过十八。
这个年纪便能中举属实能够证明吴怀远的优秀。这也是为什么吴家人都对他给予厚望。
吴怀远已经好久没见过严芝了,那日到严家本以为可以得见,可赵氏说严芝一路劳累,回来便睡下了,他心里落了空。今日终于见到了他,眼睛便一直望在她脸上,就连眨眼似乎都忘了。
严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垂下头轻轻咳嗽一声。吴怀远这才回过神。
“妹妹这是要去哪?”
“前两日才从外地回来,今天闲来无事来铺子里看看。”
“我那日去府上拜访,听严伯母说了。还有你父兄的事……芝儿妹妹,辛苦你了。”
提到严芝的父兄,吴怀远情绪也显得有些低落。不说严芝的父亲与吴家的恩惠,严茂与吴怀远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更可以说像兄弟一般。
“事情都过去了。怀远哥哥这是要去哪?”
严芝不愿多提此事,将话题岔了开来。
“哦,我,我替母亲出来买些东西,也刚置办好。芝儿妹妹可否有空一同吃个饭吧。”
吴怀远被严芝问的结巴了一下。他随便编了个理由,总不能说那日在府上没见到你,今天听下人说在这看到你就特意过来了吧。
严芝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想着两人也是许久未见,一起吃顿便饭也是好的,正要开口答应,身后有人却抢先替她回答。
“姐姐,夫人还在家等您呢。”
这声音低沉如寒冰一般,自然是身旁徐清发出来的。
吴怀远这才注意到马车的另一旁站着一位身材颀长挺拔的少年。
“这位是?”
吴怀远问向徐清。
徐清则哼笑一声,对着吴怀远并不客气。
“吴举人那日不是听夫人介绍过了吗?我就是和姐姐有婚约的那位徐清。”
徐清特意将婚约二字咬的极重,他看着吴怀远,脸上带着几分挑衅的笑。
吴怀远得知是他,不仅又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他起来。虽穿着布衣,却也不掩其风姿傲骨。再加上这人年岁比自己小。脸上洋溢着少年的傲然,热烈。确实有一股子炙热狂傲。
只是……
吴怀远笑笑,不再理会徐清,转头继续询问严芝。
“妹妹若是同意,我派人到府上与伯母说一声,想必伯母知道妹妹与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您怕是没听清我的话,姐姐要回家,与夫人用饭,就不劳举人老爷了。是吧姐姐?”
徐清说罢绕到两人中间将严芝掩在自己身后。
严芝见他这副模样甚是觉得好笑,她轻轻嗯了一声。又从他身后探出个头来对着吴怀远歉意的说。
“今日没想到能遇见怀远哥哥,母亲已经备好了饭菜等我回去,改日我订下酒席还要恭喜怀远哥哥中举呢,今日便先算了吧。”
吴怀远眼中不免失落,却还是重新换上温润模样对严芝一笑。
“是我唐突了,那改日我再邀伯母芃儿一起,两家也好久没叙旧了。”
严芝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再次行礼之后便上了马车。
徐清一直站在吴怀远身前,直到马车都驶出一段距离了他才将目光从吴怀远身上收回,几步跟上马车一同走了。
到了严家侧门,马车停下,糖宝将车帘掀起来,严芝刚探出半个身子,一只手便伸到了她的面前。
徐清侧在马车一旁红胀着一张脸,举着胳膊给严芝下车借力用。
严芝看他那副样子,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她憋着嘴角的笑,自然的将手搭在上面,另一边由糖宝扶着下了马车。
目的达成,徐清脸上的热度却没消下去。但见姐姐既然伸手搭了他,想必也不再怪他了,想到这他心情大好。嘴角是压都压不住,乐呵呵跟着严芝进去了。
几人进了屋子,糖宝为严芝脱下外袍,刚想替小姐倒杯水,有人却抢先她一步已经将水杯端到了严芝常坐的软塌上。
严芝看着他也不说话,直接坐了过去,端起茶杯呷上一口。
徐清也不像往日那般出去,今儿就站在严芝身侧,看严芝看账,他就给严芝递算盘,严芝刚伸手,他就拿来纸笔,又在一旁慢慢磨墨。
几次下来严芝倒是先受不了了,侧头盯着他,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姐姐……”
他怯怯的唤了一声,那双桃花眼也是只抬三分,脉脉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肯叫姐姐了?”
严芝被他逗乐了,抬起笔也不管她,在纸上书写起来。
徐清被臊的脸更红了,全然没了方才在吴怀远面前是那股子傲然模样。现在倒像是犯了错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用眼睛小心看着严芝,生怕那个动作不对,惹了姐姐不高兴。
“姐姐还生我的气吗?”
“我若是只顾着跟你生气,早就被你气死。”
“那姐姐知道阿清前几日为何那样吗?”
他蹲下身子,双手扒在榻沿上,仰着脸看着专心书写的严芝。也不急她是否会回答自己。自己就直接接话道。
“阿清会努力站在姐姐身边的,姐姐能不能等待阿清?”
严芝听他这话停下手中的笔,同样认真地看着他。
“阿清,你与我,是不同的,我以为你知晓。”
“阿清知晓,姐姐也知晓,不管对方是谁,阿清是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