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了李婧这个片子,严正觉得方少言更适合民生组,建议她过去。方少言不多话,她也想去别的组学习学习,一拍即合。
偶尔严正会带行政组。方少言觉得自己如果去民生组,他就不用经常跟严正碰面了。在还没有找到房子之前,方少言觉得这样很好。
到了民生组,她经常跟陈政合作。她发现,陈政是一个话不多、认真做事的人。有时候她觉得他做事的那股干劲莫名地像一个人。这种感觉影影错错,毫无头绪,方少言却很喜欢。
这段时间他们在联系医疗队和支教进山区的事。方少言负责医疗队,陈政负责支教队。热血青年是很多的,志愿服务更是火热。这样一群人的吃穿住行,他们都得打理好。方少言不是第一次当志愿者,却是第一次当组织者,因此有很多不明了的地方。还好,陈政在一旁总能给她帮助。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陈政跟方少言合对清楚。
他说,“那边工作环境比较差,你确定要去吗?”其实,这次的活动基本都是男生,女生就方少言一个人。
“去啊。”方少言不明所以,“正好缺个心理咨询师,我还可以兼着。”
陈政看方少言一脸轻松,好像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这次进的是大山,所以都是男生,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
方少言瞪大了双眼,他这是嫌弃她啊。“我不会拖后腿的。”方少言摆了个力大无比的姿势。
陈政苦笑一声,眼睛没有看她,“我是担心你吃不消。”
方少言消化了一下他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谁都知道陈政一心都在民生上,是一个很冷的人。他长得帅,其他部门很多女生都关注他,他却无动于衷。虽然心里诧异,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我也是从山旮旯出来的,没事的。”
陈政听她这样说,便没有说话。他拿出一张条子递给方少言,“我把这些名目再对下,你找严总签下外出条。”他们这种要外出拍片的都需要签外出条,这也作为回来报销的凭证之一。
时间紧,方少言拿了条子,径直去找严正。严正看了条子,眉头紧皱扫了方少言一眼。他知道他多说无益,“这个地方多山地,几乎没有开发,你要注意安全。”
方少言点点头,她承严正的这份建议。两人一时无话,空气都是静默的。
“拍完片回来,已经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严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会回去过年吧。”对于方少言来说,过不过年没有差别,她在那里早没有家了。不过,今天是她工作的第一年,她期待着会有所不同吧。
严正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她的情况,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退出办公室,遇到了吴林。吴林一把抓住方少言手上的外出条,快速看了眼,急急地说,“你居然跟陈政一起去?一去就是一星期?”
方少言无语了,吴林的切入点跟别人完全不同,她跟陈政是去工作的,不一起去,难道分开行动?
方少言没有说话,吴林却是大急,“不行,我也得跟着去。”
噗嗤一声,方少言实在没忍住,“不是,我怎么觉得你像只无头苍蝇似的。”
“我是担心你,你还有心思笑。”吴林白了她一眼,低声说,“你知不知道那个陈政,他是个同,……”
方少言摇摇头,看吴林欲说还休的样子,觉得大体是别人的隐私,她急急地去捂他的嘴,不想让他说出来。
不过,方少言这一着对吴林甚为管用,他伸出握住方少言的手,当个宝贝似的把掌心摩挲。方少言还没来得及抽回手,严正出来了。
严正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轻咳一声,眼前的两人停止打闹,就听严正说,“少言你进来一下,我这里还有事要交代你。”
方少言正好趁机甩开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她怎么觉得刚刚吴林的动作有点恶心呢?明明以前,严正拉着她的手,她会觉得很舒服的。
吴林讪讪地看着方少言,一时有点看不明白了,突然心里想到什么,又蔫蔫的。他知道了方少言这是把他当蓝颜了。
方少言跟着严正进门,看严正一脸严肃,有些不明所以。他不开口,她也不说。
“你在跟吴林谈恋爱吗?”严正抬眼,看向眼前这个瘦弱,却坚强的女孩子。
方少言没想到严正会提这个事。看来是他误会了。误会又怎么样呢?她咬咬唇,“我跟谁谈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
严正一噎,确实没关系。他闭了下眼,轻轻一叹,“吴林不可以。”
吴林不可以?你可以吗?方少言心里不痛快得很,“我的事不要你管,”然后头也不回去走了。
严正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
进山其实是很辛苦的,不过再苦苦不过那年一日三餐没有着落的时候。所以,方少言只当是一种人生体验,倒是自在很多。令她觉得奇怪的是,陈政是城里长大的,却对山区熟门熟路。
等他们从山上下来,完成拍摄任务,陈政不由得对方少言竖起了大拇指。她看着柔弱,却是很坚强的人。方少言也觉得他真是一个特别体贴温暖的人。
陈政带方少言出山,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方少言去了一户农家。到了门口,他却突然停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方少言。
“不好意思,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带你来了。”陈政说。
“没事啊,我们本来就是同事,肯定要一起走的呀。”方少言不明就里,陈政有点无奈。方少言活泼、大方、大胆、坚韧,就是犯傻。
陈政没再说什么,往前敲敲门。扶着门框走出来两个相互搀扶的老人,两人都是白发苍苍的,女的老人明显看不见。
方少言吃了一惊,不过马上镇定下来。因为陈政率先一步过去扶住他们。
看到陈政,男的老人一愣,马上又欣喜万分。他对女的老人说,“政儿回来了。”他的音量很大,方少言感觉他自己应该是听不到。这是什么组合,一个看不到一个听不到?
陈政跟他们寒暄了一阵,想起方少言,望向她。方少言自觉地移步向前,跟他们打招呼。
两位老人看到方少方好像很吃惊,然后又异常开心,热情地拉她进屋去。
屋里干净整洁与外面的环境截然不同。他们示意方少言落座,方少言只好坐下来,心里却有些异样。陈政就坐在她旁边。他的手轻轻搭了一下她的手,好像是安抚她。方少言果然平静了很多。她看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指抚过,却有些粗糙感。
不等她胡思乱想,两位老人已经捧了各种好吃的放在她面前。方少言终于反应过来,陈政这是带她来慰问老人呢。她马上拉着老人坐下来,聊开了。陈政没想到方少言挺能聊的,他本来是想过来看看两位老人,没想到,两位老人请方少言留下来吃饭,她同意了。
两人吃了饭,才依依不舍地跟两位老人告别。
回程的路上,一段很长的路需要步行,两人边走边聊。方少言才知道,这是陈政小时候住的地方。他是两位老人带大的,尽管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陈政家境不错,他却在农村跟着没有血缘的老人长大。方少言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不过,这是陈政的隐私,如果他不说,她不会问。
然而,她却没有躲过。因为陈政停下来说,“少言,你知道,我被他们发配到这里十几年,我是靠我自己闯出去的。”
方少言看向身边这个平时很冷淡的人,突然很想抱抱他。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突然转身紧紧地拥抱了一下陈政,正如平时,她拥抱她的咨询者一样。只是一瞬间的事,陈政却觉得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得到了极大的理解和回报。他紧紧地抱着方少言,直到方少言有些喘不过气,轻轻推他。
“不好意思。”陈政松开方少方,脸有些红了。
方少言没有说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误解。想了想,方少言还是说,“我觉得我可以理解你,你的不甘、委屈和曾经受过的挫折。”然后,她就看到了陈政双眼似乎有光。
“我母亲去得早,父亲后来娶了个女人又生了两个儿子,嫌我碍事,就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陈政顿了顿说,“有后妈就有后爸,我爸居然相信那个女人话,觉得我生活得非常好。”他一脸的恨意,方少言却突然理解他的冷淡。
“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方少言转身报以微笑。她的笑太有感染力,陈政觉得她的笑容像一朵绽开的莲花,美而不俗。他下意识地也笑了起来。其实方少言不知道的是,陈政不仅仅是在农村长大。他身边的两位老人一个聋哑,一个眼盲。他们跟他沟通极少,长大以后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特别是对女性。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同性恋。不过,他发现他跟方少言在一起的时候,他居然会脸红。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