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觉得后背脊椎一凉,一股寒意由心而生,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季红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一定要了解清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说,“可怜你?你不配,若不是看到李胜的面子上,我连看都不愿意看你。”
“你,……”季红气得脸都变形了。她刚那样说,是想气一气严正,没想到严正厌恶她到这么程度。季红不是不知道这是严正的激将法,但在爱的旋涡中,她早就失去了耐心。
严正嫌恶地瞧了她一眼。她脸上因为生气微微有点变形,严正突然想起一个词,“面目狰狞”。他的工作跟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什么女人没见过,高贵典雅的人有,胡搅蛮缠的人有,他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季红是这样的女人。他不过是尊重她,觉得她带着好友的遗腹子很不容易。
他的这个表情彻底激怒了季红。她说,“你知道李胜是怎么死的吗?”她挑衅地看了严正一眼,“他其实是想杀你的啊。”
严正强压住震惊,脑海里把之前事情重新过了一遍,还是没明白季红的意思。出事的时候,是李胜开的车,撞上护栏的一瞬间是李胜把方向盘死死地压住,撞向了驾驶座,而他也因此逃过了一劫。也正是因此,他觉得李胜是为他而死,他自动承担了全部的赔偿责任,又承担起赡养小安的义务。
他不相信季红的话,“你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李胜的为人,我比你还清楚呢。”严正说着冷冷地看了眼季红,拔腿就走。不过,他走得极慢,果然季红说,“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
季红看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顿时慌了。她从来不知道要拿眼前的男人怎么办。
当年她说,“你不看,就给李胜”他就真的把她写的情书给了李胜。那一次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没想到自己越陷越深,很慌很烦,她只想刺激严正,严正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说,“你要是走了,我就不告诉你,”他就真的走了。
似乎,从来,她都不知道怎么主导他这个人。
“那天,我跟李胜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季红自顾自地说,嘴角有一丝笑意,面带嘲讽,眼睛却盯着严正,果然看他前进的脚步停住了。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欣喜,她终于让他停住了脚步。
“你疯了吗?”严正听了季红的话,震惊得像是在大马路上看到几头大狮子,他努力让自己恢复情绪,却怎么样平复不了,转身过来,但站着没动,眼里全是血丝,“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干系?”
“那是没有,”季红一脸得意地说,“但是李胜死了,你不就有了吗?你别忘了你可是小安的爸爸,我的老公呢。”季红顿了顿,“是我告诉李胜,我跟你有染还有了孩子,李胜气极了,但是他不想伤害我,他想杀的人是你啊。你个大傻蛋。”季红喊出了这一声,觉得无比痛快。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严正脑门突突直跳,他终于明白那天眼看要拿证的李胜为什么闷闷不乐了,也终于知道,他路上说,“亲兄弟也没有我们这么亲”这句话的讽刺意味为什么那么浓了,但是他始终坚信李胜只是一时气愤,在最紧要关头他还是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给了他活着的机会。
“疯了?”季红盯着严正。眼神变得狠厉,“我早就疯了。从我爱上你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疯了。”她慢慢走向严正挑眉说,“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明明心里爱着一个人,却跟另一个男人在床上做戏,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她看严正越皱越深的眉头,抬手轻轻地想碰了一下严正的肩膀,严正退了一步,没让他碰到。她却笑了,笑得让人觉得瘆的慌,“瞧,你都觉得脏,我又何尝不是?”然后她又凄楚地说,“我都是为了你啊。”
“你不爱他,就不应该招惹他,李胜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了你,他不值。”严正一想起自己曾经与死神擦肩而过,想到李胜不明就里就死了,心里突然感觉无限地悲凉。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他真的太不值了。李胜跟徐东一起创业,当时徐东还没出事,他们事业才刚刚起步,还有大好人生。如果李胜哪怕有一点点的警觉心也会感觉到季红的不对,又或者哪怕有一丝丝兄弟情,也会问他,而不是单边做出决定,置他于生死之间。可是,他能怪李胜吗?他已经死了。何其无辜。严正说,“为了你自己的自私,你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午夜梦回,你难道不会心慌吗?”
“我最恨你这样假仁假义,什么兄弟情?他差点杀了你,我就不信,你就不恨他。”季红突然红了眼,说,“严正,你不是最重名声和责任,你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学生呢?”
严正心一悸,差点怒吼出来,他可以承受季红的责难,却绝对不允许季红伤害到方少言,哪怕是语言攻击。不过他的素养和对季红的为人的把控,让他瞬间冷静,他嘴角微微上扬,“当爱情来临的时候,我也可以放弃原则和尊严。”他悠悠地说,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为了她,我愿意放弃自己心爱的事业,只是不想让她负起什么师生恋的名头,早在我答应跟她在一起就做了长远打算。我们真正确定恋爱关系是她大学毕业以后。”
“我看你才是疯了。我现在就可以告你重婚。”到了此时季红才真的愤怒了,严正可以不爱她,可是怎么能爱上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如她的方少言。而方少言还是严正的学生。这让严正完美的形象有了龟裂,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突然落了泪,“我爱你爱了这么久,她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她说着双手就要抓严正,却被他躲开了。
“你不告我,我也会告你。你就等着法院传票吧。”严正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季红在后面咆哮,严正却没有再回头。他一心想的是,早点接回方少言。等上班了就向法院提交申请。
严正一走,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男人,年纪大概有四十几岁了,很严肃的样子,皱着眉头。他走到季红身边,看着她,眼神有点冷。过了一会,他说,“他怎么值得你变成这样?”他顿了下说,“我一直记得那年的你,高高地扎了个马尾辫,人很利落,做事风风火火。我就是那时看到了你,喜欢上了你。”
季红回过头来,吸了下鼻子,“怎么?让你失望了?”她冷笑一声,“从我跟你在一起,我替你生孩子,你就应该知道,我一直在利用你。我一直是这样子。”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我应该一早就知道,你原来就是这样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像是笑话自己,也像笑话季红,因为愤怒的脸反而带着笑意,然后他说,“小安,我带走了。你这样的母亲会带坏孩子。”
“不行,”季红这时才慌了,她怎么可以离开自己的儿子。她的小安,多可爱啊。她拉过眼前男人的手,“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啊。”她怒喊着,眼前的男人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说,“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机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也不会再给我自己机会。”他一用力,季红就摔倒在地上,“他是我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季红双手想要抓他,却扑了个空。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说一不二。
她跟他是在一次酒会上的一个错误。那时她跟李胜已经要结婚了,心里却不痛快。怀孕以后,她很害怕很烦,她几次想把孩子打掉,李胜都不同意。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严正。李胜出事后,她想要用儿子来牵住严正,那时眼前的男人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等他知道了,他发了很大的火,甚至想带走小安。是她求着他,告诉她,她会回到他身边。从此,他再也没说什么。季红却知道,他宠着她,是因为她为他生了个儿子。现在她知道,他的耐心耗尽了。
“妈妈,妈妈”,是小安。他刚刚在楼上听得一声乱吵,下楼来就看到妈妈坐地板上。而那个人前叔叔,人后的爸爸很生气。小安跑过去要抱妈妈,却被眼前的男人抱起来了。他刚刚打了电话,直接抱着小安就要出门。
“小安,小安。”季红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夺小安。可是,她哪有眼前男人的力量。不过一会,眼前男人已经抱着小安走到门口。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小安一边哭一边喊。小安肯定不知道一向温和的爸爸为什么不让他跟自己的妈妈了。可他再怎么哭也没有用,他离他妈妈越来越远了。
季红追到了门口,却被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挡住了去路。她怎么会没想起来呢?小安的爸爸是一个铁腕的男人。这几年,她像被他养在鸟笼的金丝雀,早已经依赖惯了他了。所以,她好像忘记了,他是混混出身,现在拥有数家企业。他陪着她玩,陪着她闹,像是冷眼看着一个小丑在表演。季红觉得全身凉透了,凉到骨子里发冷。看着哭泣的小安离开她的视线越来越远,她无力地摊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