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阳光已经照进了她的屋子里,她看到严正,梦境中的慌乱渐渐退去,心里安定下来了。
“我刚回来,过来看看你。”严正说,“没事了,你做噩梦了,醒了就好了。”他试着松开方少言。她却抱紧他的手臂,“季红来过了,”她说,“她只是想给小安一个名分。”
严正皱着眉头,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这个事我来处理。”他不希望自己的事让小姑娘操心。不过略想一想,现在这也是两个人的事了,他又问,“你怎么想的?”
“我自己就是有父母像没父母似的,我挺理解季红的想法的,”方少言一边说,一边打量严正的脸色,她知道严正好说话,也知道他不愿意她过多介入这件事。不过,今天他能问自己意见,她也松了口气,“六年时间不算长,我们可以谈恋爱啊。”
严正却不能这么想。如果真的谈恋爱他完全可以抱着她睡,可是,现在他不敢。他的女孩儿显然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但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他点点头,轻轻捏捏她的秀气的鼻子,“你长大了,会替我分担了。”
方少言受到鼓励,心里暖暖的。
方少言斟酌着问严正,“季红的事情,你了不了解?”
严正淡然地说,“除了小安,我们交流很少,算不上了解。”
方少言就把小安的话告诉严正。虽然是照搬小安的话,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打小报告的学生。不过,看到严正表情没什么变化,她还是很狐疑。
其实严正脑海里已经把所有事情过了一遍,渐渐有了清晰的答案。他对季红一直是敬而远之。他敬重她对感情的执着,也体谅她自己带孩子的辛苦。他记得当时,她哭得特别惨,嘴里重复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他下定决心要给小安一个名分。她说,“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
可是季红没有通过他就来找方少言,让他觉得很不爽。他一直觉得他的这个小姑娘,小的时候太惨,有段时间他几乎放弃自己的爱情,也放弃了她,可是自从她说会跟他一起承担,他就有一种补偿心理。他会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其他人的干扰。他觉得他跟季红的事,应该他跟季红解决,季红跳过他径直找方少言算怎么回事?再加上方少言转述的小安的话,更是让他愤怒。他当然不会觉得一个单身女人找男人有什么问题,可是,这样的事让一个孩子说出来,足见这个母亲作风并不好。一瞬间,季红在脑海里美好的形象就碎裂成碎片。更重要的是,方少言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很单纯,他不希望让那些腌臜的事污染她的耳朵。
“她是个女人,当年她失去挚爱,我也希望她能再找到相爱的人。”严正说,“我当小安的爸爸是因为我做错了事,她却有权利过自己的生活,这是两码事。”他盯着方少言,严肃地问,“你明白吗?”
方少言乖顺地点点头说,“我都听你的。”
严正搂过她,抚着她柔顺的头发,有一丝无奈,“让你这样无名无分跟着我,”他顿了下,似乎叹了口气,“对不起。”
方少言侧过身,看到严正眼里有水雾却很坚持,她的心像被什么抓了下,一揪一揪的。她弱张地说,“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在我身边,这样行吗?”
严正更是心疼她,把她拥得更紧了。搂得再紧也要分开,因为今天还要上班呢。
方少言没有让严正送自己,他们现在的情况,她并不想让同事知道。
方少言一抬头,就看到吴林嘟哝着嘴走过来了。她正在写一个策划,嘴里还叼着一把铅笔。吴林走到她面前,径直把她的笔摘下来,递给她一份早餐。
“肚子饿了,就吃早饭,吃什么笔啊。”吴林没好气地坐在方少言对面的椅子上。
方少言白了他一眼,拿过早饭,埋头苦吃。“大早上的,怎么一脸不高兴啊?”
“我老娘想让我回公司了。”吴林心情不好,脸还臭。
方少言又白了他一眼,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家里有公司可以继承,还在这里苦大仇深的的。
吴林哪里不知道方少言的意思,他一伸手突然握了方少言白皙的手,伸脸过去蹭了蹭。他的速度快得方少言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方少言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嫌弃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没良心的,我这不是不想离开你吗?”吴林努着嘴,一脸不高兴。
“得得得,你赶紧离我远点。”一瞬间方少言又收起玩笑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有空我可以去看你啊。”
吴林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这小妮子铁石心肠,他是如何也撼不动的。
他们两在这边打打闹闹,隔着一扇玻璃的陈政脸上却是一片阴郁。他看到过方少言勤奋工作、坚韧的一面,却没见过她笑靥如花跟一个男人玩笑的样子。他多么希望,这个男人是他,而不是别人。微微出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到隔壁,也不敲门,直接进去,就看到两个人哈哈大笑,像是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看到他,两个人的笑容停留在半空,因为陈政的样子太严肃了。陈政就当没看见他们的表情,给了方少言一份策划,“早上好,我们下午去采访。”
方少言敛起笑容,说,“好。”
不对,这怎么像领导跟下属的对话。我们是平级好吗?方少言心里嘀咕,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陈政不说话,径直出来去了。后面传来吴林淡淡的声音,“吃错药了?”
方少言摇摇头,嘘了下。说起来,他们理亏,单位要求安静,他们两个却在办公室闹腾。她摇摇手头上的文件,示意吴林出去,赶紧把策划对下。
陈政回到办公室,感觉整个人陷在阴郁里。他没办法像吴林一样跟方少言有说有笑,他甚至不敢跟方少言表露心声。这种孤独感已经让他快要窒息了。以前,他觉得自己会这样终老,没人懂他,没有理解他。可是自从上次在山里,方少言拥抱他,他得到了安慰得到了理解。这种感觉就像是需求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他尝到了这种甜头,自然希望这颗芽能够成长直到枝繁叶茂。
这种需求的感觉让他心里需求的空洞变得越来越大,填满这种需求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甚至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他手握着拳头,指甲嵌到肉里,生疼生疼,却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玻璃往外看,方少言侧着头,她的头发随意扎在一侧,很认真的样子。虽然只看到侧脸,他却看到了一世的静好。
暗暗下了决心,陈政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一点。
始作俑者却一点都不知情,正在认真细致地核对方案。如果她知道当初那个拥抱会带来后面的事,估计她死也不会这么做了。
下午的采访很顺利,采访结束,方少言跟陈政一前一后上了车。方少言这才发现,司机没有在车上。她正要询问,陈政却已经启动车子。
方少言不疑有他。有时候他们采访得太晚,也会让司机先走的。不过,约走了半个小时,她就发现不对了。
“陈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方少言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我带你去个地方。”陈政表情不大自然。陈政一直是个君子,他做事之前都是询问方少言的意见。这样的陈政方少言还是第一次看到。方少言说不出的怪异。
“我还有事呢。我们先回去吧。”方少言试探性地说。
陈政却当做没有听到,加快油门,不一会就到了一处宅子。
方少言下了车,却觉得腿软。一种不好的感觉,扑面袭来。
“这是我从我继母手上夺来的。”陈政淡淡地说,始终没有看方少言一眼。
倾诉?他是在向自己倾诉?方少言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都好了,不是吗?”方少言轻轻地说。其实,今晚的感觉太过怪异,她现在只是试探性地问。
“不好,很不好。”陈政终于转过头看着她,“我想要一个人跟我一起分享这分喜悦,可是,我知道她不肯。”
方少言觉得陈政看自己的眼神,像一只恶狼想要把自己吞了似的。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你瞧,她害怕了。”他又说,“我知道,我不配。我一直生活在地狱中,可是我也向往阳光向往人间的美好。”
方少言想跟他说,“心之所向,都是阳光啊。”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第一次觉得面对这样一个人的时候,语言特别苍白。
不过一瞬间,他突然拉过方少言,拦着她的腰靠近自己。方少言急了,她想要挣脱禁锢,他却把她箍得更紧了。
她一靠近他,陈政就闻得一阵淡淡的香味,女儿香。他的体内躁动无比。这是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有一阵的慌乱,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更加肯定自己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