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少言下班回来，严正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今天一早去找季红，也是想跟她商量他们的婚约的事。今天季红的话，让他震惊，也让他觉得恶心。她是朋友的老婆，他对她从来只是敬着。那些关于爱慕的话从季红嘴巴里说出来，严正觉得是对李胜的亵渎，也是对他这些年宁愿负了方少言也要帮扶她的亵渎。他甚至觉得她的话侮辱了他的耳朵。他断然拒绝，不管不顾地离开。可是，婚约的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了。现在看来，婚约的事根本不需要谈，除非她退让或者他诉诸法律。要季红退让，得等她情绪稳定才好说。这需要时间，更需要徐徐图之。诉诸法律，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这个方法是最快也是最利落的，但也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
这么多年，小安也这么大了，他确实不希望搞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婚姻关系中，哪怕是假的，他沉溺于方少言给他的柔情，又深陷道德的制约，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个柔软的身体直往他身上钻，他回过神来。方少言正仰着头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严正看她大大的眼睛像天上亮晶晶的星星，照得他觉得自己猥琐至极。他刚想推开她，她却说，“我还想像昨天那样。”她说完，看他没有反应以为他没听到，又说，“你说你喜欢的。”
严正一时失笑，他的小姑娘，被他教坏了。她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居然一点也不羞涩。他想跟她说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又怕她以后不敢主动。他一时有点慌乱，轻轻地点了一下她额头，“这个事不能天天做，要有感觉才行。”
然后，她就看方少言扭动着身体，眼巴巴地看着他问，“现在没感觉吗？”
严正也是个正常男人，他实在怕了方少言一脸无知无谓，却情味十足的样子。她的身体柔软温热，在他的大腿间反复摩擦，严正已经隐隐感觉热气上涌，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他对她说，“你坐好来，我们好好说话。”
方少言不明就里，开开心心坐在严正身边，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瞟他，嘴里咕噜着，“你为什么脸红啊？很热吗？”
严正的脸更热了，他正色道，“我与季红的婚姻一天不解除，我一天就不能娶你。”严正本来想跟方少言说，他现在在婚姻状况内，如果他跟方少言有了夫妻之实，一来是对她不公平，二来，季红可能会付诸法律，那样方少言会很被动。他当然有办法解决，但是他不希望方少言涉入其中。以前是不想跟她说这些的，只是今天季红的表现太出乎意料，他突然特别想跟她说说。
“严正，我不介意的。”方少方侧身搂着他的脖子，“别说是六年，就是十六年，我也等得了。”她甜甜一笑，“只要那个人是你就可以。”
严正心里顿时暖意洋洋，她是这样的，他知道的。他轻轻地搂过她，心里默默想，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以前不知道季红的心思就算了，现在知道她对李胜做的那些糟心事，他心里对她早就没有尊重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安排好小安。
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方少言接了电话，是李婧打进来的。
“秦校长的事，你听说了吗？”李婧的声音有点急。方少言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秦校长出事了。
“出事了？怎么回事？”方少言一无所知，她问得急切。
听到方少言不知道情况，李婧反而不急了。秦校长出事儿了，被迫辞职了。原来他带的学生里有认识李婧的，觉得秦校长很冤枉，就给李婧打了电话，希望她这边想想办法。在她们的初中同学来看，李婧应该是混得最好的了吧。李婧当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她当时应承下来，其实早就想到了方少言。毕竟，她是做媒体的，她去处理这个事情，再合适不过。
自从上次请郁晴帮忙，李婧也能感觉到方少言对她的冷淡。她偶尔跟同学聚有听说过，每年方少言都有去找秦校长，想来他们的关系是不错的。不管方少言知不知道这个事，她打这个电话，一来想缓和她和方少言的关系，另外一方面，她也确实没有空去管这个事。上次花卉合同签完，刚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合同，她现在还要收花卉哪有时间哪。
“他们学校有个初三的学生跳楼了，秦校长引咎辞职了。”李婧说，“你也知道，秦校长的口碑是非常好的，他这也是冤，好不容易才到镇里的学校当校长，就这么辞职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方少言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还去过秦校长家里拜访过他。她当时跟他说不用再打听严正的消息了。她当时很失落。他还安慰了她很久。后来，她跟严正和好，又因为严正跟季红的关系，她不敢把他们的关系告诉秦校长。那时候，只知道他要到中心镇的中学任校长了，当时还为他高兴，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挂电话，严正就感觉到方少言讷讷的，没有平时的喜气。他不由走近前来。可饶是这样，方少言也像没有看到她似的。他只好双手扶着她的肩，令她看似自己。
“怎么了？”严正看方少言皱着眉头，显然刚才的电话并不让人愉快。
方少言这才抬起头来。严正就看到方少言的眶都红了。
“秦校长出了事，可能还有点麻烦，我想先过去看下。”她说完，抓起包就要往外走。她是恨不能插上翅膀，马上飞到秦校长身边。
“这都大晚上了，你怎么说走就走。”严正拉过方少言，显然秦校长对她很重要。也对，她一直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你别急，我打个电话，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方少言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打电话。确实，现在是晚上已经没有车回去了。更何况，一千多公理也不是说到就能到了的。她是急糊涂了。
方少言听不到他谈话的内容，只是抬头，看到严正也回看了他一眼，眼神马上又缩了回去。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他好像怕她知道。
严正打完电话，深看了一眼方少言，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交待她，“我买明天最早的航班，晚上早点睡，明天一早就走。”方少言还想问什么，严正却又说，“放心，晚上睡好来，后来还有的忙呢。”
方少言点点头。
有严正的帮忙，路程变得很顺利，下了飞机，严正马上拿了辆车。坐在车后面，方少言拿出手机。没想到刚过了两天，这个事件已经闹到网上了，而且有越来越热的气势。只是方少言看了全过程，整个事件说得并不是很清楚，而网络评论对秦校长越来越不利。
方少言顺利拿到发表人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才知道，这是秦校长的学生为秦校长鸣不平，才把事件的经过捅在了网上，结果引起了一阵阵网上的声讨。
网上的声音大都认为，一个校长的辞职根本抵不过一条人命。这样的声音很大，出乎发表者的初衷，也超出了他的能力。
作为媒体人，方少言自然知道，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拿到这起事故的原因。她把思绪理了理，闭着眼睛养神。严正从后视镜看她，心里默念再让她睡会。等方少言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镇上了。严正以休息一会为借口，停了车，坐到方少言旁边。他把手机递给方少言，示意她看一下。
方少言不作他想，拿过手机，却看到了，死者，男，16岁，赵亮的字眼。
方少言狐疑地看向严正，心里咚咚地跳，有种不好的感觉。
“什么意思？”她问了一声，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却越来越痛。“不是真的吧？不是吧？”她问严正，心却越来越虚。
看到严正点头，方少言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困难起来了。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跳楼的是她弟弟？那个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的弟弟？那个被母亲寄以厚望的弟弟？虽然从小接触不多，但是在这个家里，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她的这个弟弟了。前段时间，赵亮才给她写信。信里都是对以后大学生活的美好憧憬，方少言给他寄了自己学校的名信片。现在告诉她，她弟弟跳楼死了？
她摇摇头，泪水却不自觉地一直往下滴，“是不是弄错了呀，是不是？”方少言还是存在侥幸心理的。她家那么远那么偏，消息来源未必可靠。
“言言，言言，”严正搂过方少言，轻轻地替她擦掉泪水，“我们先去你家吧。”这就是真的了？泪水又一次肆无忌惮地袭来。
“言言，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坚强点，我们先回去看看，你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严正叹了口气，轻轻地抚着方少言的后背。
方少言的泪水没有停，只是说，“走吧。”她弟弟骤然走了，她妈妈肯定崩溃了，再想到她的继父，方少言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她真的应该早点回去了。
严正却无奈地摇摇头，爱从来都不对等。他能做的只能是站在她的身后。这次的事情已经过了三天了，可是方少言并没有收到他家人的信息，说明，他们并没有把她当家人。而她却还是为此痛哭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