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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段子蓁和她的行李立在门口。
她环视一圈，挑眉。
每家每户的门都开了，一个个脑袋从里探出来。
她原本想象中离开的场景，无非就是“像自己来时那样，简简单单拎个行李箱走”而已。可谁知道，一大清早，段家人都跟在了她身后，而家门口——甚至还停着电器厂老板的大奔。二翠站前头，两位领导站后头，众人垂手立在两侧，一副竟然是要“和大人物临别”的隆重场面。
段子蓁：“……”
觉得自己仿佛踏上的是一条壮烈牺牲之路，一去不返。
“段小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来就职吗？”西装领导说，“如果你不想留在小村子，我们在京城的总部也是非常欢迎您……”
“不必了。”
领导只好叹息一声：“那好吧，我也知道你心意已决了。那我开车送你去县城吧？”
身后的段家人更是傻眼了：能让大人物给你当司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狗屎运气啊？
段子蓁拒绝得很干脆：“我喜欢搭乘公共交通，环保。”
“……”
领导叹息了一口气。
全巷子口的人都目送段子蓁拖着行李箱，朝村子门口的大巴站走去。
当领导看着段子蓁擦肩离开的时候，心里有些问题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比如——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记得上一次看到这位段小姐，还是在国外的一场行业峰会上，当时的她刚成年没多久，却已经被业内誉为天才，不少从业者甚至以她为标杆……
但如今，却看到她回了小村子里啃老……听说是待业在家，找不到工作。
领导非常扼腕，一度想要拯救这个落魄的天才。
他忍不住快走两步，追上去问：“等一下，段小姐！——你、你之后，有没有什么其他打算？”
重新振作，杀入商业领域，凭借技术革新和先锋式的经营创举，颠覆整个行业传统？
或者是做一个幕后的巨人，埋头深耕科研，引领人类进入新的里程碑，加速人类科学复兴？
大领导的眼中闪烁着一些隐隐期待的光芒。
然后就听段子蓁开口。
“唔，我在县城的舞厅找了一家打零工的工作。”她淡淡说，“按小时计薪，还可以。”
“……”
*
直到段子蓁出了巷子，二翠还在向母亲打听。
“你家蓁蓁究竟是什么来头啊？是不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啊？要不然，大老板怎么会起这么大早，特意过来送一送？”
母亲：“你用脑子想想，段子蓁是我家女儿。要是段子蓁跟你老板沾亲带故，那我们一家是不是都是你老板的远房亲戚了？”
二翠一想：也是。
弟弟摸着下巴：“妈，段子蓁上班以后赚了钱是要往家里寄的，这个你跟她说过没啊？”
母亲：“我倒是提过一嘴，但是她可没怎么理我……”
弟弟：“这怎么行！赚了钱当然是要补贴家用了！你赶紧去打听一下她在县城的住址，免得联系不到她了……”
母亲：“这个好办，她带着羊羊一起走了，到时你问羊羊就好了。”
羊羊是个七岁大的留守儿童，爸妈生下她之后就去了县城打工，于是她和奶奶相依为命。
上个月老人家过世了，她就没有了人照顾。在邻居家轮流蹭住了几天，大家商量把她送到县城去找爸妈。
正好段子蓁在这个时候要走，于是便顺手把这个孩子捎上了。
弟弟一听，连忙追到门口，把羊羊拉扯到一边，低声叮嘱她：“羊羊，学乖一点，等到了县城就把段姐姐住哪儿给记下来，回来跟我说，知道了吗？”
羊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段子蓁已经从远处的杂货铺里打包了一塑料袋的零食，朝着这边走过来。
她把零食塞进羊羊手里，面无表情道：“走吧，出发。”
不知道是不是段子蓁的错觉，她总感觉……
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但环顾一圈，盯着自己的人乌泱泱的挤满了一整条小巷，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她便把这种无来由的第六感给按了下去。
只是……她忽然又想到了那个过来写生的艺术生青年。
他说他近日要离开村子了，也不知道他的下一站会是哪里。如果他真是负责保护自己的「奶糖」，无论如何，也应该要跟着自己才对。
*
段子蓁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巷子口的那一刻，人群中有人的眼神微微暗了暗，涌动出一股子杀气。
那人穿着寻常的村民的衣服，颜色是一种灰不溜秋的暗褐色。这样的人，哪怕是站在你的面前，你也分辨不出他的五官和左右两边的路人有什么区别。
真正高级的捕猎者不是藏在偏僻的荒野，而是隐在最热闹的人群中，与众人融合为一块背景板。
他一直注视着段子蓁离开村子口，这才缓慢退入了暗处。恰时有风吹来，吹起了他袖子的一角，露出他手臂内侧一个暗红色山羊的纹身……
*
大巴车很快驶过来。
段子蓁拎着行李箱上了车。
车内空空荡荡，只有三五个乘客。
一到车上，她就发现最后排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姐姐，这个小哥哥就是这两天待在村子里写生的那个画家哥哥呢！”羊羊轻轻拽了她。
段子蓁嚼着泡泡糖“唔”一声，泡泡“啪”一声被吹破，就当做她和这个男生打招呼了。
“嗨，挺巧。”
男生原本正靠在后排临窗的位置上小憩，日光打在他的侧颜上。
听到她声音，他抬头，微微笑了一下。
男生的身旁堆着颜料、画材和一个复古便携的箱子，这些物件在布景上就很衬他，一眼看去仿佛是个MV的男主角。
段子蓁并不意外在这里遇到这个男生，但她向来也不和任何人热络。她带着羊羊坐在了第一排，和男生隔了整个车厢对角线的距离。
大巴摇摇晃晃带着他们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而这个时候，段子蓁手腕上的表微微震动了一下。
AI一般不会用这么紧急的方式来联络她。
她蹙眉，低头，调整腕表在日光下的角度，看到了上面的简讯：
“提醒，观察员修改了你们会面的时间。TA希望用最快的方式和你见面！”
段子蓁一愣：这是出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