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两个男人依然在对话。
城哥说:“您看,我这儿可是跟您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算是您的老顾客了吧?”
皮鞋男人冷冷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城哥:“您是不是应该给老顾客一些情面?涨价也不能涨得太离谱啊。”
男人:“你懂什么,这是行情。”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漆黑的一点月光从窗框里投射进来。
两人的后脑勺都被这种轮廓打出了一丝亮。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一会儿,最后他们应该是顺利“谈完了生意”,城哥打开门,先让男人离开,接着自己也离开了。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趋于安静了。
直到人走了,段子蓁下方的床铺才传来一丝动静。
于娴娴翻了一个身,似乎是睡得不太踏实。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段子蓁坐起来,飞快背上自己的包,又检查了包里面两把可收缩的刀器。
她带上自己的两把大刀,从上铺爬下来。
于娴娴就好像是刚睡醒一样,朦朦胧胧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段子蓁:“我床铺上没有床单和被子,我去外面买一床。”
于娴娴清醒了几分:“……啊?”
敢情刚才你在上面玩了这么久的手机,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没有被子啊?
她看了一眼,这都后半夜的时间了。
所以……段子蓁前半夜都是躺在空空荡荡的木床板上?
于娴娴说:“这都几点了,外面哪儿还有超市开着门?你等我一下,我从行李箱里拖一床出来,是刚洗过晒过的床单,你可以先用我的救救急,等明天天亮了再说。要是太薄了,你可以再垫一点衣服。”
“不必了。”
段子蓁已经干脆地要出门了。
于娴娴:“哎?你这么晚了出门也不安全啊,况且这床品买起来也不便宜的,你真找到一家24小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或许人家也卖得死贵死贵,你还没领到工资,不如省点钱吧?”
她这番良苦用心完全是在对牛弹琴。
等她抬头看的时候,段子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
黑暗中,段子蓁带着两把大刀,循着月光的痕迹,一路跟在这个男人后面。
即便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的正面,但是她辨识得清楚对方皮鞋的叩响。
方才在黑暗中,她已经感觉到很不寻常。
她隐隐猜测,这个男人不会是一个普通人。他很有可能是一个「污染物」。
但是「污染物」的数量向来稀少,她来到这里的短短几天里就碰到了第二个,这都已经赶得上学院里对华国地区一年的记录了。这是否有些太过赶巧了?
想要验证对方是不是「污染物」很简单,她只要对上对方的眼神,就能够明确判断出来。
凌晨的寂静街道,她一路行走在路灯昏暗的树丛阴影处。包里的两把大刀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她抽了出来,就等着什么时候对上对方的眼神,她就可以直接挥舞着刀锋,一把砍下去。
快近了……
快近了……
距离前面的那个男人越来越近了。
在上一个路灯和下一个路灯的昏暗光晕下,前面的男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气场,忽然转过了身来!
几乎是在同一刻,段子蓁对上了对方的眼神!
这种在普通人看来只是略微更漆黑一些的瞳孔,在段子蓁而言,就是一个天然的猎物的标签。
她再不做任何犹豫,手里的大刀转瞬就挥舞出一个眼花缭乱的角度,朝着对方的门面一把劈下去。
她动作干脆利落,就好像是在劈柴一样。
但手里的大刀没来得及把对方像面团一样地劈开,对方的整个人忽然软了下去,“吧唧”一下倒在了地上。
这是吓傻了?
她抬头,看到那个男人倒下之后,露出了他身后穿着一身白衬衫的年轻男生。
男生的手里还举了一块板砖,像是走在路上临时起意,从路边随手捡起一块用来砸人。
段子蓁:“……”
不是,你来凑什么热闹?
“你不是在你家里陪着羊羊吗?”她疑惑。
男生把板砖扔了,说:“之前你给我打电话,说你那边有点事然后就匆匆忙忙挂下了。我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就想赶过来看看。”
男生又说:“我费了很大劲儿才查到你的宿舍住在哪儿,一路找过来,不过时间太晚了,我猜你应该睡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找你的时候,看到你背着包出来了,我就跟过来看,好在……时间比较及时,阻止了你杀他。”
段子蓁看了他片刻,手腕轻轻一转,手里的两把大刀就自动收了回来。
大刀一收,她再度变成了一个气质小清新的年轻姑娘,一头卷发在风里微微散着。路灯光晕打在她身上,泛出一圈朦胧唯美的光。
如果有路人此时路过此时——排除掉躺在地上的这一具不知还有没有呼吸的尸体之外——画面倒很像是一对大学生情侣在路边难分难舍,男生送了女生回家之后两人在马路边依依惜别的模样。
俊男美女,非常养眼。
只是,女生此刻说出来的话,就不显得那么养眼了。
“你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她说,“不然的话——你干扰了我正在做的事,我会连你一同处理。”
白衬衫男孩四下看了一眼,说。
“你应该庆幸这附近没有监控。”
“不然呢?”
“不然的话,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犯罪。”
段子蓁:“放心,我有办法解决。”
通常在执行任务之后,如果留下了一些痕迹,学员们会和学院汇报。
学院的AI系统有能力修改一部分的监控画面,免得“亲历者”太多,闹得互联网上全是话题,处理都处理不过来。
但这些话没必要和男生说的太明白,只需要让他别总干涉自己就行。
毕竟,她很讨厌大刀挥出了一半之后忽然落空的感觉。
男生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这一具“尸”,说。
“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吗?”
段子蓁:“是我该处理的脏东西。”
男生说:“除了你所说的‘脏东西’,他还有一个社会身份,叫虎哥,长期以来他给歌舞厅提供‘货源’,借助歌舞厅三教九流的人流来往和复杂的人际脉络,推销出他的‘货’,扩大他的生意圈子,借此谋利。”
“你要是真想处理他,不至于亲自动手,完全可以交给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