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男生终于处理完了监控的事，关掉了电脑屏幕。
他的转椅往后退了几步，他悠闲地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忙了一整个晚上，我猜你应该也累了吧。”
他们昨天一整夜几乎都在伪装那个事故现场，忙到凌晨四点多才回来。
这么晚的时间她再回女生寝室的话已经不太方便了，干脆就跟着男生，一起回了他家。两人一边开始处理监控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边聊天，一直弄到清晨的日头出来。
忙碌一夜，的确有些累了。
她打量了一眼这个家。
男生在县城租住的房子是一个两室一厅，其中一个房间是专门用来摆放他的画的。
那些用画框精致装裱起来的画作，被一摞一摞积压在次卧里。角落还有画架和一些使用过的颜料。
“你在县城会停留很久么？”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男生：“大概会停留一个月。”
他抬头看她一眼，补充了一句：“因为要在这里办一个小画展，可能得忙完了再回学校。”
段子蓁“哦”了一声，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似乎也对“为什么办画展不去一线城市而是要在这种小县城里”的问题并不太关心。
又或者是，她懒得拆穿他。
“家里有吃的么？饿了。”
男生指了指厨房：“有一些吃的，你可以自取。如果困了，待会儿可以在我家睡一觉。”
段子蓁走到厨房里，翻找出一桶泡面。
“不用了，已经是清晨了，过一会儿我就要去上班了。”
男生一愣：“你今天还要上班？”
“是啊，今天是正式工作的第一天，总不能旷工吧。”
她很快把泡面泡开，掀开盖子，热气弥漫上来。
日光从清晨的厨房里洒落下，她在逆光中用叉子翻动着泡面。大概是着急赶时间，她也不找椅子，就地凑在厨房的操作台边上，咬住了第一口面。
外面的男生若有所思看了她片刻，移开了目光。
*
临走之前，段子蓁借用了一下男生的电脑，登录了网页。
她给AI发送消息。
“喂，萌妹子，帮我查一下‘那位观察员’的情况，我想多知道他的信息。”
出于意料的，对方并没有直接用软萌日系语言回复她，而是言简意赅来了一条。
“抱歉，学员段子蓁。你的权限暂时不足以查询。”
这是……系统又更新过了吗？
曾经是阳光帅气、擅长跟人活泼互动的欧美帅哥，后来换了软萌可爱的日系妹子。
这才更新形象包没有多久，就又重新切换回了标准版？
段子蓁沉默了一会儿，切换出了自己的学员账号，又登录进一个新的账号。
她在学院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而这个身份所能调用的权限，比学员的身份更高。
很快，系统就给了反应。
“尊敬的‘夜墙下的刃’，您好，请输入您想要查询的信息。”
段子蓁飞快敲击键盘。
“我要知道驻扎在华国松乡县的那位观察员，从他来执行任务之后所有的工作记录。”
系统开始查询了。
过一会儿，回复。
“他的工作记录一切正常，报告异常次数为0。”
“也就是说，他的工作一切顺利。”
段子蓁一愣：怎么可能？
“他是否有向学院发送过邮件？”
“没有。”
“他也没有提供任何异常汇报吗？”
系统：“直到他死亡之前，他的工作日志一切正常，每周都会定时上线进行打卡。”
段子蓁对着屏幕，长久地沉默。
系统和那个观察员，两者之间总有一个在说谎。
但从权威性而言，她更倾向于系统说的话。
人会撒谎，但系统只会如实地汇报自己已掌握的情况。
段子蓁敲打键盘。
“那个观察员曾经透露过，他不止一次试图想要联系学院，但没有办法提供出去任何的信息，甚至他已经很久没有办法登录自己的账号密码——”
段子蓁把话敲完，却没有发送出去。
她盯着这些话良久，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直觉，她又逐字逐句地把它们全都删除。
删掉之后，她换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想知道，那个观察员之前的经验和履历。”
“我想对这个人增加了解，不管是任何形式的信息都可以。”
又等待了一会儿，系统给出了回复。
“已调用到了这位观察员的个人资料。”
“他的名字叫田烨华，是2011级的学生，在学院中的专业排名相对普通，整个学业生涯中并无任何可圈可点之处。”
“毕业之后，他的毕考学分不足以成为执行员，于是被调到二级观察员的岗位。因为他出生在华国，所以他的申请表上填写了想要去华国就任的意愿，学院充分满足了他的意愿。”
直到这里，一切都非常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寻常之处。
但系统后来的话，却让段子蓁感受到了震惊。
“田烨华成为观察员之后，有两次曾经被记录为‘失职’，有一次被记录为‘处分’，直到他死亡之前，他还牵扯进了一起命案的调查之中，只是调查结果还没有完全清晰，并不能认定为他是‘责任者’，所以这一桩事并未成为他档案中明确的污点，只是成为待处理的事项。
“但能明确的是，他档案中的‘警告’与‘处分’都是经过学院谨慎讨论过之后下的决定，其中‘处分’这一项直到现在还没有核销记录，即便他继续待在观察员的岗位上，恐怕也会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被学院调回本部，进行品格上的核验。”
段子蓁：“……什么意思？”
“就是说，田烨华的工作记录显示，他并不是一个对工作有上进心和负责态度的人，好几次都犯了错，险些闯出大祸。第一次失职的时候他会被学院的监督部门进行一次‘警告’，警告累计三次以上就会记录到他的档案之中。而从他的档案来看，他的个人信用记录其实劣迹累累，曾经出现过隐瞒情况不汇报、挪用公共经费等不诚实的现象。”
段子蓁：“这些消息都是准确的么？”
问完之后她也觉得是白问：因为这些信息一定是可以公开查询的，系统不会胡编乱造。
这也就意味着，那个观察员本身或许不是什么很可靠的人。
那么他提供给自己的信息，就需要打一定的折扣了。
段子蓁想起那个男孩一头凌乱的鸡窝头。
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前是一团黑色的漩涡，漩涡很深，看不清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