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蓁挑眉。
她本来想问:没有这么简单是什么意思?
你又知道些什么内幕?
但她没有来得及多问,娴娴就已经进去了。
段子蓁跟着进去,转过几个楼道,就到了三楼。
楼道里晾满了男人和女人的衣服,很像男女混住的大学宿舍。
走廊上只有两三盏昏暗的灯,尽头一扇生锈的小窗户里透出了窗外一片浓重的夜色。
她进了屋子,屋子里已经有两个女生在了。娴娴指了指门边的上铺:“这个床铺是你的。睡在你下铺的是我,对面是丽丽和燕惠。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于娴娴。”
在敷面膜的女生用一种不善的眼神打量她,用全屋子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怎么又来一个?本来就已经住得很挤了,卫生间都不够用,还往里面住新人啊?城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头一定要跟他多说说。”
于娴娴走到了段子蓁身边,低声道:“不用理她。丽丽仗着自己跟城哥的关系暧昧,一直都不把寝室其他人放在眼里的。”
段子蓁瞧了一眼那个“丽丽”,即便敷着面膜,也能看出几分娇俏的姿色。
再看另外一个女生。于娴娴介绍她叫燕惠,是丽丽的跟班,因为看丽丽混得好,所以平常经常讨好她。
而讨好丽丽的重要一点,就是排挤于娴娴,在生活上极尽小题大做之能事,挖苦对方的化妆品低级、衣服是地摊货、姿色太平庸,等等。
于娴娴虽然在歌舞厅工作,但着装朴素得多,一眼就能看出她和这个寝室的另两个女生画风不同,难以融入。
段子蓁只是在屋内扫了一圈,就觉得三个女人能上演一台戏,真要展开来讲讲或许还能写上几万的长文。
“加了我住进来,这个寝室是不是得拉第五个群了?”段子蓁半开玩笑。
于娴娴没听懂这个梗,只一板一眼道:“我们寝室没有群,彼此之间都不留联系方式,因为没有必要。这里的人员流动得很快,上一个走的才是一周之前的事。”
懂了。人情冷漠。
段子蓁“哦”了一声,翻身到了上铺,独自一人玩手机。
屋子里的其他女孩进进出出,或是端着脸盆,或是吵着公共洗浴间里的人怎么还不走出来。
拥挤逼仄的一方室内,倒是勾勒出上铺的段子蓁有一丝独立于众人的恬淡气质。丽丽在进进出出的时候,往上铺的位置狠狠看了好几眼。
而此时的段子蓁正在发手机短信。
把羊羊“寄托”在那个艺术生男生那儿,已经有小半天了。
她发过去一条消息:今天辛苦了,明天我会来带她走。
对方回复: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她可以在我家里多待两天。
段子蓁盯着“我家里”三个字,心中浮现出疑问:
那个男生不是路过写生么,怎么会这么快时间就在县城有了一个“家”?
她开始觉得他的身份更加成谜。
她拨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好听的男声传来。
“是我。”
这还是段子蓁第一次给这个男生打电话。
他如溪水一样好听的声音,和手机一起贴在她的耳朵边。
信号接通的这一刻,她忽然发现,打电话这种“朋友之间”的方式,对于她和他两人现有的关系而言,实在是有些……过分亲密了。
一时之间,她竟然在电话里有了一丝难得的不自在。
恰是在这个时候,丽丽忽然大喊大叫起来。
“你们谁偷了我的口红啊?!站出来,别逼我一个一个翻你们的包!”
这过分聒噪的声音,让段子蓁眉头一蹙。
她只好先对电话那边的男生说。
“这里有点事,我先挂了。”
男生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段子蓁已经干脆把手机一收,目光落到下面,正好和丽丽的目光对接在了一起。
丽丽挑眉:“我看就是你吧?今天才刚来一天,手脚就开始不干净了?”
于娴娴替段子蓁开脱:“你别乱说,她刚才一直都在上铺玩手机,没下来过呢,不可能是她的。”
“除了你,谁能证明她一直待在上铺?我和燕惠都是进进出出的,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下来过。要是你俩是一伙的,你替她做伪证的话——”
“喂,丽丽!”
于娴娴有些愤懑起来:“你这根本就是故意找茬!”
丽丽:“我故意找茬?我的口红丢了可是事实!你知道那支口红多贵吗?抵你半个月的工资了!”
于娴娴哼了一声:“不就是你客人送你的吗?你这么会撒娇,让这个哥那个哥的再送一支不就行了?”
丽丽彻底发火了:“我看你是嫉妒我吧?你这辈子有用过这么好的化妆品吗?”
一旁的燕惠附和:“越是用不起的人,心理就越扭曲,越想要偷偷用一下呢!其实照我说,你们真想试试色号什么的,大大方方跟丽丽说不好吗?丽丽又不是小气的人,肯定会借你们试妆的……”
于娴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算用不起,我也不稀罕用!”
三个人就吵了起来,声响愈发大,闹得隔壁寝室的人都来围观了。
寝室门外挤了隔壁两个房间的女生,乌泱泱的人头凑一块儿。
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架势里,没有人注意到,段子蓁在上铺微微打了一个哈欠。
刚住进来的时候就有设想过“一个寝室一台勾心戏”的画风,但她实在没料到,这戏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置身事外,而是直接被卷入了风暴中心。
她一个哈欠没来得及打完,正半张着嘴巴,刚好被怒气冲冲的丽丽揪住了她满脸困倦的画面。
丽丽当场就爆发了。
“段子蓁,你给我下来!”
“你说,你是不是偷了我口红?”
段子蓁面无表情看着她,半晌冷笑了一声。
她虽然人一直都待在上铺,但是长期的训练生活让她始终都分出了一分心神,在观察周遭的一切细节。
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本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