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是她名义上的那个“弟弟”。
自从她离开了小村子，出来到县城，两人之间原本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段子蓁擦了擦手，把电话接起来。
“有事儿？”她淡淡问。
电话那边的人也不太热情，直接就说了事儿。
“喏，家里刚收了一个快递，应该是你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一趟？把东西给拿走。”
段子蓁：“弄错了吧。”
她没有网购的习惯。
而且她也没有什么朋友会给她寄东西。
弟弟：“真是你的东西！我都拆出来了，是一个U盘之类的玩意儿！家里其他人也都问了一圈，大家都摇头。那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U盘？
段子蓁眉头一蹙。
原本有一些在她脑海中解不开的疑惑，此时此刻忽然解开了。
她好像大概知道这是谁寄给她的了。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寄过来。”她言简意赅。
弟弟“嗐”了一声，开始不满意起来：“你什么态度啊，天天一副使唤人的样子，我也不欠你什么的啊！我凭什么要给你寄过来啊？”
他是觉得这个段子蓁真不会来事儿，有求于人的时候都不会说一句软乎话儿。
偏偏这个时候段子蓁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寄了——寄过来太久了，又不知道要在路上耽搁几天。你今天就把东西送过来。”
嘿！
弟弟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我凭什么——”
“你在家待着能有什么事儿？”段子蓁忽然就先下手为强了，“我看你挺闲的。”
弟弟：“凭什么我闲着就要千里迢迢给你送东西过来啊？我就不能——”
“你要多少钱？”段子蓁打断他，“听说你最近又赌输了一点，手头挺紧的。”
她虽然人不待在那儿了，但是对家里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弟弟立刻琢磨出了一点味道。
是啊，段子蓁出来打工也有一段日子了，算算这个时候手头应该有点积蓄了，如果再多预支一点下个月工资的话，自己这一趟绝对不会白跑……
"行啊，那我勉强过来送一趟。不过我先说好，你出来打工可是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寄钱补贴家用的，我这一趟来不过只是提前催了催你而已……"
后面啰啰嗦嗦又说了一大堆，段子蓁已经懒得再听，反手就挂断了电话。
挂掉之后，发了一条短信，给了他这个小旅馆的地址。
披萨已经凉掉了。对面的男生抬头问：“家里人又烦你了？”
看起来他对她家里的情况也了解得听清楚的。
段子蓁：“这一次是个好消息。如果顺利的话……或许我很快就能知道那个人想留给我什么信息了。”
*
日落的时候，段子蓁又去扫了一眼楼上那个房间。
依然是紧闭着。
上午的时候段子蓁多留了一个心眼，在门板上夹了一根头发丝。
如果这间房间确实有人在进出的话，这一根头发应该早就已经掉了。
但段子蓁仔细看了看，确定头发丝还夹在自己早上放置着的位置。
……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出来。
那个神秘的旅客，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
段子蓁走出了小旅馆，又回到了自己之前打工的歌舞厅。
后面的那条小巷子现在更加冷清，旁边的几家住户也全都搬离了。
她想到那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命案，努力把脑海中一些蛛丝马迹的东西串联在一起。
观察员的死，应该说明已经有人在盯上他了，或者盯上了自己。
大概率是观察员口中所说的那个“守护山羊”的组织。
但他们没有必要掠杀无辜的人类，这对他们并没有任何好处。这也是这一桩命案始终让她觉得有分离感的原因——她找不到对方这样做的动机。除了一点，就是示威、警告，又或者是杀人杀得随心所欲。
想想人家根本不需要遵守人间的规则，所以随心所欲一些也在常理。
但究竟是谁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杀人呢？她当时回到歌舞厅也不过待了十分钟而已，外头就出了事，而凶手又逃得相当从容，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当时这条小巷子只有她、刚好来送外卖的男生和晕倒在地的那个男人。要在她一转身回去的时候就立刻下手，这就说明凶手当时应该就在这条小巷子附近不久，随时都在准备着。
她沿着这条小巷子一路慢慢走着，走出了小巷，又到了她之前住过的那一栋合租楼附近。
昏暗光线下，她正巧看到远处有几个男人正在围着一个胆怯的漂亮女人。
“你……你们再宽限我一些时间吧，我现在手头真的没有钱……”
女人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还翻出了自己的包，翻得底朝天地给几个男人看。
“你们看……真的没有钱……本来这个月工资眼见就要发了，但是老板偏偏在这个时候跑了，我也是有苦无处说……”
“你别哭穷，欠我们的钱你都拖了好几个月了了，什么时候还上？要不是我们打听到你快要搬走了，赶紧追过来——现在你还不知道是不是音讯全无了呢。”
段子蓁朝着那头看了一眼，辨认出了那个女人是丽丽。
丽丽手头有十几张信用卡，这个同寝室的人都知道。她喜欢超前消费，也爱买很多奢侈品回来炫耀，有时候还不上了就会四处找人借，听说也问经理借了不少钱。
这一次大概就是上哪儿借了钱，所以被人追债了吧。
段子蓁自认为自己跟丽丽的关系——别说朋友了，也别说"不熟"了，根本就是“相看两厌”。
上一次她那三声“我是贱人”都还欠着她没有还呢，如今混租房里空了一大把，看来也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她不愿意也懒得管丽丽的事儿。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再加上“欠债还钱”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管。除非你帮她还了债。
段子蓁看到丽丽把求救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她并未搭理，而是转身就走。
这一走，让丽丽眼底顿时生出失望和嫉恨来。
这个段子蓁……明明都认出来是她了，她居然还见死不救！
丽丽一咬牙，情急之下，决定把段子蓁也给一并拖下水。
她对几个男人低声开口。
“我现在手头是真的没钱，你们就算把我逼死了也没用……”
“但是你们可以找那个人——我指给你们看，就是她。她之前借过我的钱没有还，你们可以去找她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