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真的按照这个观察员所说的话——
那么背后让人细思极恐的东西，可实在是太多了。
段子蓁沉默了一会儿，借着桌上的一盏光，慢慢啃着手里的苹果。
兴许是想事情想的太过专注了，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里的苹果坏了小半面。
男生坐在她的对面：“抱歉，我家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招待了，最后一桶泡面刚刚被我吃完了。不过我点了披萨外卖，过一会儿你可以留下来吃个晚饭。”
“不必了，我走走就走。”
段子蓁抬头问他。
“你有其他更详细的证据么？”
“什么证据？”
“可以让我完全相信你的证据。”
“不是吧？”男生跳起来，“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完全相信我所说的话？”
“这件事有很多不能解释的地方，我没有办法想象这么重要的情报，学院竟然会一无所知。”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是学院高层出现了问题？”
“这个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段子蓁打断他，“学院的所有老师都极其痛恨「污染源」，学院组建的目的也是要消灭这些异类生物。如果连高层都被渗透，那么整个学院……可以说没有意义了。我们这些学员所在执行的所有任务，也都通通没有了任何意义。”
况且我有一位重要的学长，不久之前刚刚永久地躺进了睡眠舱里，而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也是要为了学长报仇。这一点段子蓁并没有说出口。
男生坐下来，烦躁地揉了一下自己的鸡窝头。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事实上我觉得不管我再拿出什么样的证据你都未必完全相信。但我还有一些东西可以给你。”
男生：“关于‘守护山羊’的那个组织头领，我已经有了些基本的眉目。等过两天，我再确定一下，基本就能够整理出对方的资料给你，到时候你可以选择要不要直接消灭他。”
段子蓁：“好。”
她站起来：“那么两天以后，我会再度登门拜访，希望那个时候你能提供给我的情报可以更加具体一些。”
她起身告辞，离开了观察员的家。
楼道里漆黑一片，一如她此刻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
她摸着黑，一路下楼，在转角的路上遇到匆匆忙忙跑上来的外卖员。
他手里的披萨香味飘了整条楼道，等她走到楼下的时候，肚子“咕噜”一声，她这才终于想起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
她踱步穿过喧嚣的闹街，走进一家拉面馆。
食物的热气，把她重新拉回了这种人间烟火的踏实感之中。
一碗面吃完，她想起羊羊还在那个艺术生男生的家里。那小孩第一次离开小村庄到县城里，而且还是跟着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姐姐出来的。不论如何，都应该会很不习惯才对。
这么想着，她又进了旁边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一些小朋友爱吃的零食。
等她拎着塑料袋出来的时候，外头忽然聚集了一堆人群。
远处还有救护车呼啸着过来。
她蹙了蹙眉，走过去，发现她刚出来的那一栋楼已经被拉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而警察正在里面维护秩序。几辆警车停在楼道门口，围观的不少群众都在掏出手机拍照。
段子蓁挤到了前排去。
“怎么回事？”她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路人：“哦，听说是里面死人了啊！发现了一具尸体！警察正在处理呢！”
段子蓁抬头，看到五楼的灯光亮着，那面大窗户的窗帘被拉开了，屋内挤满了人。
远远能看到警察的身影在窗边晃来晃去，时不时有人在拍照。
一阵寒意从脚底泛起来。
不可能的……怎么会是他呢？
自己从里面出来到现在，不过半小时而已，难道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就……
等到白色的担架从楼道里抬出来，风吹开了白布的一角，露出尸体手腕上的一只电子表的时候……
她终于能确定：
死者真的就是她刚刚才见过一面的人。
那个顶着鸡窝头、喜欢打游戏和泡面，在手腕上戴了一枚方盘电子表的男生。
冷风吹过来，把一丝血腥味冲进了人群里。
段子蓁面无表情地站了片刻，忽然挤开人群，朝着楼道里冲去！
她要去看他的死亡现场，弄清楚究竟是谁杀了他！
只是她刚冲进去，就被警察拦住扣留在了一边。
现场是不允许有其他闲杂的无关人员进去的，闹哄哄的人群中，她被三五个警察给围住，有的人朝着她大喊：“小姑娘，里面不能进去！有什么事情你跟我们到警局里面去做笔录！”
段子蓁抬头，看到五楼的灯光泛出一丝白色的灯晕来。
她回想起了最后一次跟这个男生的对话。
他说：“抱歉，我家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招待了，不过我点了披萨外卖，过一会儿你可以留下来吃个晚饭。”
……
半个小时后。
段子蓁坐在了警局里。
她沉默地端着一杯热水喝，脸上的表情有着一种几乎漠然的无动于衷。
警察坐在她的面前，开始做笔录。
“根据我们的监控画面显示，你在死者生前的半小时进出过这栋楼，但是经调查，你并不是这一栋楼的用户。所以……你进楼是为了做什么？”
段子蓁抬头，定定看了对方几秒，回答：“我是去找他的。”
“‘他’是谁？”
“那位死者。”
警察观察了她一会儿：“你并不知道死者的名字？”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找他？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
显然警察觉得她太敷衍了，有故意避重就轻、不讲实话的意思。
段子蓁沉默了一会儿，说：“大概……类似于网友吧。”
“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年纪，对他的生活现状一无所知，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我大概知道他的‘网名’，所以就靠着‘网名’和他约上了面。”
警察依然觉得她说的太敷衍了。
之后问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做的网友、在哪个平台上认识成为了网友，女孩都一概不回答，以沉默应对。
警察只好又问：“那么你上去和他见面之后，你们之间聊了些什么？”
段子蓁：“抱歉，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回答。”
对方：“……”
话题进行到这里，连段子蓁自己都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太莫名其妙了，实在是……很有嫌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