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蓁起身，看了一眼男生。
对于前面歌舞厅发生的这一阵骚乱，两人都在意料之中。
因此谁都没有慌张。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眼里的意思对方都可以明白。
“既然这样，我先回到前面去了。”
段子蓁收拾了一下自己吃了一半的外卖，往回走，顺便和男生挥了挥手。
“……拜拜，工作愉快。”
男生点点头，骑着机车，往回一倒，转眼之间也消失在了小巷子口。
*
段子蓁很快抵达了歌舞厅。
歌舞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音乐关掉了，灯光还在乱晃。这种慌乱的灯光从一个人的脸上映到另外一个人的脸上，映出一张张吓得惨白如鬼的脸。
段子蓁从容地穿梭过人群，看到了人群中央的几个警察。
警察们已经制服了他们这一趟想要抓的人——城哥。城哥被反手摁在地上，不断扭动挣扎，嘴里发出了怒吼声来。
其他人都吓得抱头，蹲在了墙角。
段子蓁也找了一个墙角，走过去，跟着众人一起蹲在那儿了。
于娴娴认出了她，立刻挪到她身边的位置：“你到底去哪儿了？刚才我找你半天都找不到！”
“哦。”
段子蓁非常从容地打开了自己膝盖上的外卖盒子，蹲在地上继续吃。
“刚才拿外卖去了。”
于娴娴：“……”
于娴娴凑近她，声音中带着一些害怕：“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段子蓁吸溜进一口馄饨：“我刚回来，也不太清楚。”
于娴娴：“我都懵了，反正刚才就看到好多警察冲进来，直接就把城哥给制服了……你说城哥是犯事儿了吗？很严重的事吗？我们歌舞厅会不会就这么倒闭了啊？”
段子蓁：“那这么说，我的试用期工资是拿不到了。”
于娴娴：“最担心的人是丽丽，你瞧着那边的丽丽被吓成什么样子了？她跟城哥的关系一直都很暧昧，两个人有来有往的，她也收过城哥不少礼物和好处，她现在是担心城哥的事情会不会牵连到她……”
整个歌舞厅都已经被包围了起来。
城哥被制服之后，还有几个城哥的小喽啰一看局势不好，转头就要从后门逃走。但他们没逃出多远，也都纷纷被制服了。
有两个逃得比较远，差点出了小巷子，但最终还是被按倒在了地上。
只是警察们一路追到后门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些别的情况。
“头儿，这儿有别的情况！”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他大步朝着外面走：“出了什么事？”
段子蓁这才回想起，自己曾经在警局见过这个年轻男人。
他身上穿着便衣，应该是提前一步就潜伏在了人群中，打探出了城哥的位置，事后才发出了信号让暗处的人动手。
元俊明飞快赶到了后门，看了一眼地上的景象，不由微微倒吸一口气。
歌舞厅里的客人们都抱着脑袋，朝着外头张望，一个个议论着：“后门那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围在那边不动了？”
段子蓁也微微蹙眉。
刚才她把一个男人给打晕了。
难道是那个被她踢进了黑暗中的男人被警察们发现了？
她干脆就朝着那边走过去。
于娴娴拉住她，低声说：“你干什么？那边可没你什么事，咱们别去凑热闹了！”
段子蓁轻轻拉开了于娴娴的手，示意自己去去就回。
趁着其他人都不注意的功夫，她往后门的方向一点点挪过去。
近了……更加近了。
从她的视角，已经能够穿越围聚在后门的其他人的身影，准确的看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段子蓁就微微愣住了。
她看到，在昏暗的路灯下，在狭窄的小巷子路上，横躺着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横在那里的姿势是如此的诡异，手脚仿佛断线木偶一样，朝着不同的方向伸着。
他的身上有非常清晰的五六道刀口，每一道都豁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血液汩汩从里面冒出来，流淌了满地，还流进了旁边那条小阴沟里。
有几个年轻人已经捂住嘴巴，开始干呕了起来。
元俊明站在那里，眼底严肃。他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段子蓁听到几个警察在低声交谈。
“现在需要先确定一下死者的身份。”
“这个人是不是和城哥他们是一伙的？会不会是因为看到我们包围了歌舞厅，逃跑太急切——”
“但是这也说不过去，明显他是被人为杀害的，死亡时间并不久，可能就十分钟之前的事。”
“谁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去杀人？那个时候警方都已经控制了整个歌舞厅了，这无异于自掘坟墓。”
“还是等下一步的检验报告吧。”
“你瞧元哥的这个脸色，整张脸都黑了。咱们出来执行任务，结果还横生了一起谋杀案……”
“……”
在几道交错的手电筒的光下，仿佛连小巷子口的路灯都比往常明亮了几分。
只有段子蓁知道，她现在能感觉到一种血液在一寸寸凉下去的感觉。
或许其他人并不清楚这个死者的身份，也没有搞清楚对方是否和城哥被逮捕有什么关系……
但段子蓁却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缓慢地后退，脊背抵在了冰凉的墙面上。
而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燕惠也颤抖地出声了。
"……他……他死了？"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燕惠的身上。
燕惠大概反应了足足半分钟，这才吓得软倒在了地上。
“他……他死了！”
燕惠面色灰白：“他本来还说今天晚上要接我下班的呢……他，他说他先去外面抽一根烟，马上就回来……可是为什么就死了呢……”
元俊明走到了她的面前，问：“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燕惠嚎哭出声：“……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场面顿时就乱了起来。
燕惠扯破了嗓子的嚎哭，歌舞厅里其他客人们的窃窃私语。
手电筒的光交织着，把这个夜色切割成凌乱的许多片。
“行了，所有人都带回去，去警局做一下笔录。”
段子蓁沉默地盯着那一具尸体，没有说话。
她好像又感觉到了那在暗中已经开始汹涌起来的漩涡。
而这一次，她非常清楚的明白，对方是冲着她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