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归尘看着缓缓抬起头的风影,面色凝重,因为他已经无法再从风影身上感受到一丝生气,换句话说风影已经死了。
一身银色的风影朝步归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纯银色的牙齿,在众目睽睽之下,风影张开了嘴。
步归尘紧盯着那黝黑的深喉,霎时间似是注视着深渊,所以深渊也在注视着他。
一道超过人肉眼可以捕捉限度的光芒一闪而过,步归尘的右肩洞穿出碗大的伤口,血顿了片刻后井喷而出,那豪放的出血量让步归尘短短片刻便感觉头昏目眩,那仿佛半边身子被撕裂的痛感更是令他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在步归尘陷入昏迷前的一刻,他看到风影冲天狂吼,那肆意张狂的神态竟与梦中的自己逐渐重合。
“当时我到底知道些什么?”
一柄玉剑飞入场中,白衣若仙的身影持剑挡在步归尘身前。天色突暗,哗哗的浪涛声响起,一轮明月从大江尽头爬上天空。月光与剑光融为一体,携无边巨力撞向风影。
风影竟然愣神了似的,对那飞来的玉剑不管不问,视那春江月明如同无物。玉剑刺入风影的体内,竟似刺中流水般,风影的身体自动分出一条缝隙,让剑穿过,而后又复原。
柳不言眼神一凌,指印变换,忽有风花雪月绝世四景浮现,玉剑飞舞,那千年不化的飞雪倒飞而上,寒霜满地。
漫天飞雪再次布满了演武场,浓厚的霜寒雾气让人看不清虚实,只能隐约看到那偶尔划过的剑影。
忽然数道白光透过冰雾,数声惨叫响起,竟有几个倒霉的家伙成了那白光之下的冤魂。
被白光射中的修行者从伤口处流出银色的液体,迅速覆盖了全身,而后竟然诡异的站了起来。
但不待他们做些什么,数道熊熊烈火将他们点燃,不出片刻银色液体消失不见,连同修行者的尸体化为了灰烬。
柳不言捂着胸口,擦去嘴角的殷宏血迹,柳眉微皱,瑰红色的眼眸中倒映出那冰雾中的景象。
数百滴银色液滴漂浮于风影周围,正在不断射出白色的激光,一道激光射向柳不言,在柳不言的身外一米处被无形的力量抵挡住。
忽然殷宏的液滴流到她的脚下,柳不言回头一看,步归尘的血已经流成一片小泊。
柳不言面露焦急之色,贝齿轻咬红唇,似是做出什么终要的决定,瑰红色的眼眸出露出坚定的神色。
玉剑拂过柳不言的皓腕,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那汩汩流出的鲜血更显刺目。长剑划过一个完美的圆弧,血液也随之飘飞,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繁复的图纹。
“玄帝印,一指搬苍山。”
血液图纹飘飞而出,幻化出一座似天柱般的巨山,那宏伟的身影转瞬遮蔽了太阳,巨山缓缓移动带起呼啸的狂风,撞向风影。
那些漂浮的液滴不断地向巨山发起一轮又一轮地攒射,那狂暴的能量竟然形成了一道光幕,与巨山相持不下。
风影那如深渊的嘴巴竟然扩展开来,甚至足以覆盖正常人的面部,而后一抹冰冷的光闪过,一颗导弹竟然从他的口中射出,引爆了那光幕。
剧烈的爆炸伴随冲天的火光,天地失去了声音,唯有那巨大的山岳仍然在抵挡着爆炸。
脚下的血泊不断扩张,柳不言渐渐暴怒起来,但那双瑰红色的眼眸却在逐渐变得冷静下来,感性逐渐被理性替代,七彩的微光从瞳孔向眼眸中扩散。
“管你是什么东西,跟我比计算能力,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正在柳不言准备镇杀风影之时,一个巨大的火红手掌拍向风影,那银色的液体忽然避让开来,虽然不似步归尘的三色光芒般效果那般明显,但确实有效。
平衡被打破,山岳转瞬倾倒,压住了风影,骨骼碎裂与液体飞溅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烟尘消散只见一道血色的图纹压在风影的身上,而风影的身体已经压成了扁片,甚至四肢几与躯干分离。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来到步归尘身边,从手提的急救药箱中掏出了一个小瓶。露出心痛的神色,老人将药瓶中的粉末撒到步归尘肩旁的伤口上,随后老者的掌心亮起青色的光芒。老者将手按到步归尘的肩上,那碗大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柳不言被眼前的变化弄得一愣,眼中的七彩光芒渐渐消失。
苏怀玉越过那个为步归尘疗伤的老人,向柳不言施礼,说:“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那位仙子。”
柳不言眉头微皱,说:“你认错人了。”
苏怀玉与柳不言四目相对。片刻后,苏怀玉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如此,确实是老夫认错了,不过还请仙子将影剑宗宗主交给我们。”
柳不言冷哼一身,说:“交给你们?”随后将手中的玉剑甩出,直奔风影而去。苏怀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身形一动追向玉剑。
一个带着面具的年轻人忽然跳出来,张开双臂拦在风影身前。
玉剑停在了年轻人喉咙前一寸。
年轻人身体颤抖着,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停在自己身前的剑,说:“多谢……”
但“谢”字还未吐完,年轻人的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般,一只染血的银色手掌从身后透过了年轻人的心脏。风影的四肢脱落,飞向年轻人,那银色的液体竟然开始渐渐覆盖年轻人的身体。
一只火红的手掌将年轻人击倒,撞向风影。
鲜血飞溅,苏怀玉一掌贯穿了年轻人与风影两人的胸膛。
银色的液体消失不见,苏怀玉从两人的尸体中拔出染血的手。
“谢。”
年轻人吐出了最后的一个音节。
为步归尘疗伤的老人,收起了药箱,呵呵笑着说:“小姑娘,你的小郎君我可是给救回来了。”
柳不言闻言身体略一颤抖,却没有转回身来,右手前指,玉剑抵在苏怀玉的脑后。
老人大惊道:“不可,不可啊。”
“为什么?”柳不言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这些事与这个家伙都没有关系吧?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苏怀玉用染血的手抚了抚自己的雪白长须,说:“天地无情,世间岂有无辜之人。被天河流银沾上,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怎么没死呢?”柳不言问到。
苏怀玉转过身来,眉头冲着剑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死呢?”
柳不言看着一地狼藉,一股无助感顿生心头,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们就没有一个好人。”
柳不言转身跑向步归尘,边推开那位老人边说:“起开。”
老人发出哇哇的怪叫说:“小姑娘你不知感恩啊,还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柳不言喊道:“苏炎,来帮忙。”
苏炎闻言跑来,柳不言帮着将步归尘放到苏炎背上。玉剑飞回,柳不言回头对老人说:“把你取的鲜血还给我,我就尊重你。”
老人闻言抬头看天,把手背在了身后。
“没有一个好人,我们走。”
苏炎也是冷冷地瞥了老人一眼,背着步归尘和柳不言一起离开了演武场。
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老人苦笑着说:“我韩凡仙一生救人无数,从未伤一人性命,最后却也不是个好人啊。”
苏怀玉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说:“总有一天,他们会站在咱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