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外, 一颗大树下绑着一群带着鬼面具的人,皆是垂着头,仿佛睡着了一般。
都天府的风评一直不佳,此次又是运起天妆大阵,将众多修行者困住,自是引起修行者们的不满和愤怒。
在老天师张启莫名离开后,都天府也是宣告落败。
龙虎山天师府的弟子们围在角落,亦是没有脸面说话,尤其是步归尘和柳不言就在他们不远处。
不过,步归尘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因为他深知人们很容易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当成全部的真相,还自以为站在正义的一方。
这种时候最能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不是翻案后追究众人的责任,而是将他们视若无物,只要还有一丝人性,他们就有可能会在以后的某个深夜想起这件事情,然后陷入愧疚之中,难以自拔。
诛心,远胜杀人,也是指引人们走向正途的方式之一。
“有了这种经历,以后面对这类事件,或许就会有那么百分之一二的几率做出正确判断吧。”步归尘一笑置之。
柳不言倒是颇为不忿,但步归尘都不在意,她也不好做些什么,但就是看天师府的人不顺眼。
韩凡仙站在修行者们的前方,两侧便是李高展和苏怀玉,三人唯有韩凡仙面带微笑,其余两人都是带着愁容。
“张启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了呢?”
不止这三位,这是在场每一个修行者心中的疑问。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商讨如何处理都天府的人。
苏家兄妹和李家兄弟跟在自己的长辈身后,都是低头不语,他们明白此刻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力,不过倒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步归尘从后方看着这四位年轻人,脸上有着欣慰的笑容。
“我是不是老了?”步归尘问柳不言。
柳不言回了一个白眼,说:“你老了,那我算什么,你可只比我大两岁。”
步归尘笑着说:“你永远都是仙女。”
柳不言俏脸微红,说:“就你会说。”
步归尘冲柳不言笑了笑,说:“不过,这倒不能一概而论,人的成熟与衰老或许就在一瞬间。重要的是心,或许就这点而说,很多人都与自己的年龄不相符。在适当的年龄做该做的事,明白该明白的事,不懂不该懂的事,适当的无知,尤其是不懂那些情啊、理啊之类乱七八糟的,也是一种幸运,一种幸福。”
柳不言问:“那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步归尘仰头叹道:“因为人总是要长大的。”
柳不言贝齿轻咬红唇,低头不语。
“但是你可以不去懂这些,你既可以为我拔剑,我为何不可替你承担不悦。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我明白就好了。”
柳不言的身体微微颤抖,抬起手中的玉剑搭在步归尘的脖子上,步归尘微微一笑,任由柳不言这般,手有些不老实地去搂身前佳人那细若扶柳的腰肢,结果胸口被肘刀打了一下。
步归尘不在意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看着柳不言那微嗔的俏脸,竟是有些出神了。
“咳。”
一声轻咳打破宁静,令步归尘略微皱眉,但他明白这是韩凡仙要发话了。
“诸位道友,前代龙虎山天师张启,练功入魔,企图颠倒众生。都天府知晓其中去脉,非但没有公之于众,反而为虎作伥,是在令人不齿。但这等事情反而不好宣告于天下百姓,毕竟如今正值人类劫难,被视为希望的我们反而闹了矛盾,这对民心的打击是巨大的。但这并不是欺瞒,我们会将这些事情如实记录,待人类度过大劫,我们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
“诸位皆是修行界的佼佼者,可以一定程度上代表民意……”
听到这里步归尘摇了摇头,对柳不言说:“走吧,我们去找昊一,然后离开这里。至于张德予……随缘吧。”
柳不言和步归尘转身便欲离去。
韩凡仙看到两人转身离开,略微一停顿,喊道:“步小兄弟,还请留步。”
步归尘倒是有些以外,韩凡仙竟然会主动叫住自己。
本以为就算韩凡仙有留下自己的想法,也会采用故意停顿发言,然后目光转向自己之类的方法,通过引起众怒来留下他。
不过,既然韩凡仙传达了善意,步归尘也不好就这般转头离去,不然就是不识好歹了。
修行者们的目光都转向步归尘,神色各异。
步归尘在众目睽睽下,行了个不太标准的拱手礼,笑问到:“韩老前辈有何见教?”
韩凡仙摇了摇头说:“非也,非也。不是我有何见教,而是我想听听步小兄弟的看法。都天府已经招供,你是受害者之一。”
步归尘一阵头大,这是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了,于是连忙摇手道:“我区区一个小修士,能有什么看法,全听您老的。”
韩凡仙则是微笑到:“听取受害人的意见,可是重要的参考。”
“可是这种意见通常是带有感情色彩的,是有偏见的,当不得主要参考。”步归尘说。
韩凡仙还欲说什么,苏怀玉却是开口道:“韩兄,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小子哪里是不懂,他是太懂了,但他怕麻烦,就别强人所难了。”
苏怀玉还有一句话传音给韩凡仙,“而且他心里怕是不太看得起咱们这些老家伙,就别去在招他了。”
即使听了苏怀玉的话,步归尘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韩凡仙看着这张年轻的脸,竟一时有些分不清真伪了。
韩凡仙微笑着摇了摇头说:“罢了,罢了,你便随心而去吧。”
步归尘闻言松了一口气,心想省去了不少麻烦,恭敬行了个礼,转身欲和柳不言离开。
忽然,一声怒哼传来。
步归尘看向声音的源头,竟然是龙虎山的弟子们,便是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眼看步归尘竟然不加理会,张立巉这是说到:“一个小小散修,就算前辈们大度,但好歹要有自知之明吧。”
步归尘依然摇着头,拽着柳不言的柔荑向前走,不让柳不言出手。
一个听起来如同风箱拉动般的声音响起,正是轩辕风骨,他说:“步小兄弟大度,已经原谅了都天府,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立巉被呵斥,一时语塞。
但步归尘却是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满脸皆是不加掩饰的鄙视,说:“一条傻狗乱叫我可以不理,但你这条老狗还敢在这里狂吠。”
柳不言拔剑道:“要打么?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步归尘把剑按下,有些无奈地说:“你怎么比我还兴奋。没必要,两条狗罢了。”
张立巉闻言,怒火上头,正欲说些什么,步归尘眼泛金色,瞥了张立巉一眼。
“他真想杀了我?那是看尸体的眼神。”张立巉被吓得不敢说话。
轩辕风骨更是气急,欲当场格杀步归尘,过去岂有人敢这般折辱他,而今天却有两个小辈。
然而,韩凡仙则是冷声道:“轩辕风骨老弟,你要干什么。”
轩辕风骨身体一颤,他哪里听不出,韩凡仙是真的生气了。
强压下怒火,轩辕风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不知老朽哪里惹怒了步小兄弟,还请步小兄弟解惑。”
步归尘一摊手,冷笑着说:“没什么,生理上不适罢了。看见你就烦,我也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