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德予灿烂的笑容中，大长老却看出了一个食人血肉的恶鬼。
“天师，你为何偏偏这时闭关啊。”
大长老心中苦涩，唯有长叹一口气。大长老似是下定决心，对张德予说：“孩子，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所以，你也不用自己承担罪恶。”
大长老露出慈爱的目光，但却让张德予慌了神。
毕竟张德予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因为自己连累他人。此前是自己的愚蠢与无能，这次，不能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可惜，您现在已经没有阻止我的能力了。”
狂涌的能量喷薄而出，似海浪层层叠叠，形成了传说中的领域。
大长老却觉得这个领域何其眼熟，碧海潮生决，龙虎山天师府的不外传之秘法。
“以碧海潮生诀为基，这与天师的领域有异曲同工之妙。”
领域一出，张德予的四周化为一片死域，不止是人类的尸体，就连一花、一草、一叶都枯萎凋零，但唯有两名少女的躯体保持着原貌。
大长老双眼微眯，心道：“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么？从面相来看倒是凛然正气，难怪会与德予相互吸引。”
张德予的领域停在大长老面前尺余，似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是如隔天堑。
最后看了大长老一眼，张德予一飞冲天。
大长老立于地面，眼神却穿过云层，落到张德予的身上。
一张巨大的血符箓从张德予的眉心升起，尚未被张德予吸收的灵魂与死气开始被符箓吞没。
“这也是死兆星的天生神通之一么……”大长老自语道，“看来此处的霓虹人是难逃一死了。”
大长老的心情有些沉重，无论如何能理解张德予的行为，但修道七十余年深入心中的理念——“不扰人间事，不染求道心”，却让大长老难以释怀。
修行者最怕因果纠缠，何况是是背负如此之多的性命。
“我只能旁观么……”大长老不知该如何作为。
但有时，不做选择，其实就已做出了选择。任由某件事推进，又何尝不是因果。世事浮沉，又有几人能逃离在外？
如此紧张的时刻，连时间似乎都加速了。
不知不觉，已过数个小时。
眼看着那血符箓的能量愈发充盈，灭世之灾即将降临到尚在为杀戮而狂喜的刽子手身上。
“张德予成魔了！”忽然有人呼喊道。
大长老眼神一凌，转过身来。
然而，却没有站出来，或者说，是龙虎山的所有弟子们站了出来。
大长老心中莫名一颤，竟有种无颜面对众弟子之感，只能说：“你们没有被霓虹军发现吧？”
张德信说：“大长老，弟子用从师傅那里学来的龟息大法帮助众弟子隐藏了气息。”
大长老点了点头，“嗯……”
“大长老，德予师兄他……”
“你看不到么，他正在吸收死气。”
“那便是魔无疑了。”
“龙虎山乃道家神山，岂容此等弟子。”
“清理门户！”
“对，清理门户！”
……
众愿难违。
民心杀人，可谓无罪？
“哼！”
层层叠叠的能量如同巨浪拍岸，令所有弟子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我看谁敢胡言乱语，便逐出师门。”大长老虽然年迈，却仍不改英雄本色，声如洪钟，一瞬间便震住了众弟子。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说：“没想到赵非笑你也会有偏袒他人的一天，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啊。”
大长老瞳孔微缩，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轩辕谑，这是我天师府的事，那里容得下你一个长生门的人横插一脚。”
大长老伸手一指，一截如同天柱般的金光手指便压向轩辕谑。
若寻常来说，这一招足以重创武林之中九成高手，但这轩辕谑却偏偏在那一成之中，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长生诀一现，金光手指的能量便被化了个精光，同时还有部分能量被轩辕谑所吸收。
大长老忽然心中一惊，想到：“这与德予的天赋何其相似……”
大长老脸色阴沉下来，他终于明白为何轩辕谑会如此极速的出现在这里。
轩辕谑也明白大长老肯定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但却是好不变色地、大义凌然地说：“除魔卫道，我辈修士当仁不让，难不成赵非笑你竟要包庇那魔道不成？”
话音未落，一只金光巨掌便已劈头砸下。
“我先除了你这个魔道！”
大长老一声暴喝，便欲以最快的速度击败轩辕谑。
然而轩辕谑何等人物，两人实力不分上下，甚至轩辕谑还略胜一筹。毕竟就轩辕谑亲口自夸，当今世间，除了龙虎山、青城山、武当山的三位掌门人，他当冠绝武林。
虽然有些大言不惭，但反对之人极少，这便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轩辕谑发出一声冷笑，说：“没工夫陪你发疯。”说罢轩辕谑便直冲云霄。
大长老怒急，这轩辕谑的目标是张德予，假若让他得逞，遑论华夏，恐怕这天地都会发生剧变。
“休想得逞！”
大长老紧追其后，欲阻止轩辕谑。
“非笑道友，你还是留步吧。”
一个听起来极其温和的声音响起，大长老身体为之一颤。
紫金道袍，垂膝白发以及那标志性的仙鹤坐骑，无不在诉说此人的身份。
“吴奉归天师……”
大长老的心凉了一半，若论天下谁最正值，谁人能出青城山的吴奉归天师其右。
也许轩辕谑是为私心而来，那么吴天师则一定是为天下太平而来。
自然，是修士眼中的天下太平。
“德予危险了。”
大长老立在空中，再无进退空间。轩辕谑回头一笑，继续冲向那巨大的血色符箓。
地上，一位天师府的弟子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吴天师乘鹤浮于众人之上，就算是大长老也只能仰视。
“天师认为德予是魔道？”
大长老虽然已经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语气中的愠怒仍是显露无疑。
吴天师摇了摇头，说：“我的占卜术虽不及张天师和赵天师，但却也可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您……”
“世间岂有为善之魔，当诛。”吴奉归天师说得斩钉截铁，掐灭了大长老的最后一丝幻想。
“道友，我劝你不要做傻事。你，保不住他。”
大长老却是难得地笑了出来，说：“比起我，你还是担心一下轩辕谑的情况吧。”
话音刚落，一阵尖细的叫声传来，分外地凄厉哀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