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归尘沉默不语，思维敏捷的他此刻却无从开口。

张明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怜悯我么？可惜，我不需要。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张明科俊秀白净的脸，此刻却是这般沧桑，双眼之中已无一丝光芒，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对他没有意义了。

哀莫大于心死。

“你这么有觉悟？”习惯性地，步归尘发出嘲讽。

本以为张明科会暴跳如雷，却没想到他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不是不需要我的怜悯么？这是什么意思，博我的同情？”

张明科冷冷地看了步归尘一眼，说：“你又知道些什么？”

步归尘说：“在刚到龙虎山时，我曾遭到一个名叫云儿的女孩的暗算，在她的自语中，我得知她是为了一个被她称作明科大哥的人才暗算了众多修行者。

“罗天大醮演武第一轮，我曾被风影所重伤。当我醒来时，一个身受重伤的修行者坠落到客房区域，而追杀他的是一个龙虎山的弟子。

“最后一轮开始的前一个夜晚，我曾遭到莫名人员的暗杀，不仅是我，任何与李家兄弟有关的人客房都有人潜入，甚至是……女修行者们居住的客房区域。”

张明科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不过”步归尘话锋一转，“这些事中处处透露着诡异。第一，来暗杀我的人曾表示，主办方默许杀掉我的事发生，或者说就是主办方找的杀手。就我所知，那夜的凶手是个年轻人，那个人不可能有这般大的能量，即使他是主办方的人。第二，来暗杀我的势力总共出动了四个人，然而这四个人都被我们拦住了，那么还有一聪明人真正发现了那个受伤修士的藏身之处。”

说到这里步归尘看了一眼张明科，见他依然一幅听故事的表情，便继续说：“那么我可以大胆地猜测，那个发现受伤修士的人，正是打伤此修士的人。也就是说，有人暗杀我的时候，还有一方势力动了。可奇怪的是，有诸多人受伤甚至濒死，但唯独最初的那个受伤修士毫发无伤。

“我曾询问那个受伤修士，而他却只言不提，甚至连那夜负责保护他的人也被他收买了。

“但这般态度本身也是一种信息，最起码，他想要隐瞒那个打伤自己的人的真实身份。再加上此次他反而没有受伤，那么我可以认为打伤他的人有所悔改，并且触动了他。不过随便一个人的悔改怎么可能触动他呢，那么重伤他的人对他而言一定有十分重要。再加以我所了解的信息，我觉得那个重伤他的人，能重伤龙虎山天师府二弟子张唯诚，并且对张唯诚这般重要的人只有两个——老天师和张明科。

“至于二者到底是谁……显然老天师瞒了你，你也瞒了老天师，所以才有了两方势力。老天师并不相信你，于是派了另一拨人，一是为了杀张唯诚灭口，二是为了杀我。你则瞒着老天师，自己去探了探张唯诚的情况。

“不得不说，张明科，你要比那些杀手聪明一些。可就是这样聪明的你却先是对自己的师弟起了杀心，转而又悔恨，加上你如今的处境，想必是欺骗了老天师反而被发现。说你是自作自受，倒也没与冤枉你。”

步归尘略一笑，对张明科说：“这个故事，可好听？”

“有点意思，都可以出书了。”张明科嗤笑道。

“可是，依然有问题。其一，为何老天师要杀我。其二……”

还不待步归尘说完，张明科便高声打断道：“少自说自话了。我应该没有义务回答这些吧。”

步归尘沉默一小会儿，看着肉身逐渐崩溃的张明科说：“那我就问一个你不得不回答的问题吧。”

“你对云儿，是怎样的心意。”

张明科冷漠道：“什么云儿，没听说过。想必是某个暗恋我的女子吧，毕竟我可是龙虎山的大弟子，暗恋我的女子没有上千，也有成百。怎么样，这可是你羡慕不来的……”

“原来如此。”步归尘看着滔滔不绝的张明科，不禁一笑，“一往情深啊。话说，你还真是不擅长撒谎啊。”

被揭穿的张明科大怒，手指步归尘，喝道：“你……”

“既然如此，我的疑问便都解决了，剩下的我会自己去寻找答案。此前，我所要做的便是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步归尘提气，冲着张明科高喝：“张明科，你可敢与我公平一战！”

张明科的表情复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说是悔恨却又满是坚定，说不后悔却有难以释怀。

最终汇成一声仰天长啸，喝退四方云雾，露出晴空万里。

“这一辈子，我张明科运气不好，仅此而已。人说知己难求，我此生本应有至少两位，一为红颜，一为兄弟。本应无憾，但是天命难料，短短数日内，一切化为泡影。所以我临死之前不想再留遗憾……”

“步归尘，可敢与我公平一战！”张明科亦是提声高喝，再无丝毫颓态。

虽然张明科的身体早已溃败的不成样子，眼神中却是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战意。

“这才像个少年郎。”步归尘咧嘴一笑。

“你也有资格说我。”张明科一拳打向步归尘清秀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