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19年7月6日,滂沱大雨绵延已有数日,久久未见阳光使人们心中也蒙上一丝阴翳。
夜晚,天空被乌云遮蔽,本应闪耀于天空中的北斗七星也不见踪影。
“啊……”
痛苦的呻吟声从一个小村落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门外站着一群人,皆在焦急地等待。
“都快一天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男人难掩焦急。
“别着急,王婆的接生手艺是方圆百里最好的。”
同伴的话让男人安心了一些。
“吱呀……”
房门推开,接生婆又端出一盆血水,这无疑让每个人的心头又凝重了几分。
压抑,嘶吼,痛哭,焦急的等候,长时间的难产让稳重的男人慌了神,让美丽的妻子面容扭曲。
“轰隆!”
一道雷光照亮了天地,每个人的身影都在雷光中变成白色。
像剪刀剪断丝布般,应雷声响起,女人痛苦的哭喊与呻吟戛然截至。
“吱呀,吱呀……”
房门缓慢地推开,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
男人的心沉到了江底,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以气息问到:“王婆,我的老婆孩子。”
王婆缓缓抬起脸,看着男人惨白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准备后事吧。”
“轰隆!”
男人的脸在雷光的映照下,白的扭曲,脸庞沾满了水珠,分不清是泪水,汗水还是雨水,顺着脸颊流到嘴里,苦涩。
亲朋们想要说些什么,但也无从开口。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让我该怎么办啊。”
岳母不合时宜地嚎啕大哭起来。
可是,男人不能哭。
他拍开想要安慰自己的亲朋们的手,一步一踉跄地走向房门,颤颤巍巍地拉开房门。
“吱呀,吱呀,吱呀……”
房门拉动时发出的声音,在男人听来好似悲哀的呼喊,又似嘲讽的低语。
终于房门大开,一具美丽的尸体尚有余温,面带着笑容。
孩子的头部已经出来了半截,但长时间卡在这里,却让脆弱的婴孩窒息而亡,头骨发着乌青之色。
可是这脆弱的婴孩,却这般破坏了一个家,带走了两条生命,夺走了三个人失去了未来。
可是男人却生不起恨意,因为这是他的孩子。
1919年7月7日。
男人不顾劝阻,顶着阴雨举办了葬礼。
白绫飘飞,哀乐漫天,花光了尽了男人所有的积蓄。
看着妻子与孩子一起被下葬,男人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着一起去了。
……
是夜,天空终于放晴。
久久未闪耀的漫天繁星,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光芒。
然而,却少有人注意到,那最为人所熟知的北斗七星,仍未出现在天空中,那一片星域都被蒙上了一层不幸的黑色。
龙虎山天师府,据弟子所说,是夜,张再庚天师夜观天象,眉头紧皱,随后连夜离开了龙虎山。
“哇——哇——”
阴森的墓地传出不祥的声音,竟是婴儿的啼哭。
第一个听到哭声的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回村中,呼朋引伴打着火把前往墓地。
七月炎热,虽然下过一场大雨,在墓地中打着火把走动,仍会有不详的幽火跳动。
“哇—哇”
人们皆是头皮发麻,商量着打算回去,对于怪力乱神这类事,还是少沾惹为妙。
丧妻的男人却是瞪大了双眼,喘着粗气,他能听出来,婴儿哭声传来的方向,就是自己妻子的坟所在的方向。
男人发疯似地跑向妻子的墓地,友人们虽然害怕,但也不愿将男人一个抛下,终究是跟了上去。
人们跑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男人背对着众人,身体在以难以察觉的微小幅度颤抖。
人们围了上来,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幕。
一只乌青的,可见骨肉的小手,沾着血迹与泥土,从坟中伸了出来。
头皮一阵发麻。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嘹亮。
人们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沿着脊背爬上了自己的后脑,恐惧直冲天灵。
可是男人却仿佛着了魔,扑了上去,开始用双手刨坟。
“你疯了,这是你老婆的坟。”
友人制止。
“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这是僵尸,是鬼怪,大凶啊!”跟来的老人喝止。
男人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双目赤红,眼神中满是疯狂。
近乎嘶吼的说到:“谁敢拦我!”
人们被吓到了,既不敢阻拦,也不敢离去,就这般围观着男人疯狂的用手刨着他妻子的坟墓。
很快男人的手便伤痕累累。
泥土沾到伤口上,刀割般的疼痛,男人却仿佛无感般,即疯狂又小心地刨着土。
终于,婴儿的全貌出现在众人面前。
谁能想到,尚未出生的婴儿竟有破开母亲身体的力量,这小小地生灵就这般浑身浴血的,从地底被挖了出来。
放到其他地方,这简直就是志怪小说一般的事情,当不得真。
然而,当一个真正的“鬼婴”,出现在这小村落中时,到底会带来怎样的慌乱。
“烧死他,烧死他。”
无知的婴孩吃饱了奶水,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吹着鼻涕泡,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恐惧的火苗却想要置这无害的生命于死地。
男人怀抱婴孩,被村民团团围住。
“你就把这鬼孩子交出来吧。”
男人的发小兄弟劝说道。
然而,这个小小的生命已经是绝望的男人最后的希望,他又怎么会把自己与孩子生的希望交出去。
对于油盐不进的男人,村民们步步紧逼,其中激进者早已喊破了喉咙,赤红了双眼。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给这个孩子一点宽容。他对你们做了什么吗!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他死。”男人嘶吼到。
陷入疯狂中的村民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碎石与木棍早已扔了上去。
可想而知,假如脆弱的孩子被这种凶器打到,会是怎样的惨状。
石子与木棍的雨持续了一分钟,人们难以想象,要怎样才能保护到孩子丝毫微损。
头破血流的男人被鲜血模糊的眼睛,看着怀中酣睡的孩子,他从中看出了妻子的容貌。
“他长大了一定是个大俊男。”
男人亲吻着孩子的额头。
一颗石子飞来,直奔男人的眼睛。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