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这玉坠子是什么来历?”
秦尚将玉坠子推倒她面前,语重心长地问道。
秦鸢摇头,“想必是有些来历的,这个材质不像是普通小贼能拥有的。”
“这个东西是西楚的贡品,原是一对。”
这话如一记警钟般敲在秦鸢脑中,证实了她一路上的所有猜想。
如此稀有的物件,除了这皇城中的贵人,想必十万个人里也不见得见过,跟别提随身携带。
而这背后之人的一封书信更是在警告她,若再追查下去,死的就不止是这两个人了。
她不甘,“天子犯法亦与民同罪,爹,您不是教过我,做人要有始有终,不能罔顾礼法,胡作非为吗?”
“如今这般不公之事摆在您面前,不光事关阿娘,更是关乎了这朝纲礼法了,您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她一双眼满是愤懑,像是要替天下伸张大义的侠客一般。
可她不过是个等着出阁,养在深闺的姑娘罢了,做什么救世主的大梦?
秦尚正色,越发严肃起来,“闺女,规矩是上位者定下的,我们都是臣服的人,没那个能力去改变。”
他的脸拉了下来,不再有慈爱之感,与他威严的面目融合在了一起,说的话亦不可反驳。
“你若想将秦家几代人的基业都葬送,那你便去查吧,为父也不拦着。”
他将信件与玉坠都放在桌上并未收起,起身便推门而出。
秦祝左右为难,最终也是拍了拍秦鸢的头,低声安慰道:“别多想,爹只是不想让你陷入这祸事里。”
“瞧你一脸疲相,先歇息吧,方家公子那边,我自会安排他住下。”
秦鸢干涩的喉咙‘嗯’了一声,盯着桌上的东西陷入纠结。
一边是秦家几代人的基业,是家族满门的荣誉。
一边是母亲被诬陷了七年的清誉,是被她连累得死无全尸的舅父舅母。
她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都是她想抓住的,可是人生在世岂能两如意?
后来的几日,方止语被送了回府,秦鸢也没再提起追查的事。
她整日里都待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食全靠琉璃送,一坐就是一日。
琉璃很是不习惯自家小姐如此安静,从前秦鸢就算是被训斥了,不出门胡闹也是要在家中闹出些动静来的。
虽说她也总是跟着被罚,但如今看着秦鸢一日比一日消沉,她心里也甚不是滋味。
对了!这不是还有秦大公子吗?
秦祝推开远门走来时,远远地就看见秦鸢托着腮目无焦距。
他静步走至她身后,一下扣在她的头顶,秦鸢这才疼得捂住头回过神来。
她愤愤推了一把秦祝,“嫂嫂刚进门没多久,你不去陪她,来折磨我做什么?”
他不甚在意地坐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被逼着娶的,没那么多心思在这些儿女情长上。”
“这怎么行,你不喜欢就不要娶,娶回来了可就要对人家好,哪有你这般——”占着茅坑不拉屎。
后半段她忍住没说。秦祝敷衍应下,又认真与她说,“昭昭,今日天气甚好,你可想出去放纸鸢?”
不出意料,秦鸢耷拉着脑袋,“不去,你陪嫂嫂去吧。”
“啧,亏我还特意做了个花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个狐狸样式的纸鸢。
秦鸢一瞧,原本黯淡的眼眸亮起光来,她眉眼一笑,伸手就要去夺。
秦祝倏地站起身将纸鸢高高举起,看着她原地蹦跶也够不着的滑稽模样不禁笑出了。
“方才是谁说的不去?既然不去,我和枝枝还有爹一同去了。”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走出两步又未见秦鸢跟上,停了步子望去,秦鸢正一脸委屈。
“行了行了,勉为其难,带你一起?”
兄妹俩挽着手便出了府,秦尚和江枝枝早已在府外等候多时。
一路上秦鸢都没有同秦尚说一句话,直到到了平旷的山上,下马车时秦尚才主动站在马车旁朝她伸出手。
秦鸢心中闷闷的,直接从另一边下了车,秦尚的脸僵了一僵,又笑着朝她走去。
“呃……昭昭,今日阳光甚好,对吧?”
他尴尬而不自知的搭话让秦鸢忍不住扬了扬眉,但她仍旧一言不发越过他朝江枝枝走去。
“嫂嫂,哥有欺负你吗?”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正专心放着纸鸢的秦祝,“他若敢欺负你,你同我说,我必饶不了他。”
江枝枝只是噙着笑看着秦祝,淡淡道:"你哥很好,别担心我,我倒是想问你,与方家公子上香一事可圆满?"
谈及此事,秦鸢微微摇头,睫毛掩住眼中的失落,“无所谓。”
“我听闻这若不去上香便罢了,可若是去了需得心诚,否则怕是婚事不圆满,恐有变故啊。”
秦鸢摆摆手,似在挥开这些萦绕在身旁的阴霾,“不说这个了。”
她跑到秦尚身边接过纸鸢,看着狐狸样式的纸鸢高高翱翔在蓝空,心中的烦闷霎时消散不少。
秦祝又教着江枝枝如何放风筝,手握着手时江枝枝耳根子都红透了,只有秦祝却还一脸认真研究她手上这只纸鸢为何飞不起来。
孺子不可教也!
秦鸢扶额,余光又见秦尚挪到了她身边。
“爹,你到底想说什么?”
心中清净不少,秦鸢也主动开口。
他一个军务繁忙整日不见人的大司马,偏抽了空陪几个小辈放纸鸢,没点目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想必这放纸鸢的事也是他撺掇着秦尚来劝说她的。
他支支吾吾,好似这话说出来秦鸢能将他打一顿似的。
“爹有话不妨直说,您以前可不似这般小家子气。”
秦尚背着手靠近她,眼神飘忽看向纸鸢,似漫不经心道:“昭昭,你想不想你娘?”
“爹提起这个做什么?”他不是一向最忌讳有人提起这件事吗?
“爹是想着,你娘很早就去了,你这七年来也没感受过母亲的爱。虽然我和你哥你大姐都很爱你,但总归是缺了点什么?”
秦鸢握着滚轴的手紧了紧,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缺,我什么都不缺。”她口吻坚定。
“你缺的。”
“我不缺!”
她胸腔一股火冲出,“您想娶那齐家娘子回来,何必要用我当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