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厌权杀完几个领头的匪徒,刀尖的血尚在滴落,一回头便看见秦鸢身后的男人高举着刀要砍下去。
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手中的剑飞了出去,速度极快的剑刃将男人握着宽刀的手瞬间削了下来。
与此同时,秦鸢手中的短刀也精准刺入男人的胸腔,她呼吸都在发颤,却觉得鼻尖滴落些不明液体,只微微仰头就看见一只流着血的断手。
她连忙松了手,跌坐到地上往后退,却又撞到的似乎是人的双腿。
“别过来!”
她惊慌失措地用双手捡起那匪徒落在地上的宽刀,转过身指着身后的人。
“是我。”
来人的嗓音浑厚低哑,如席卷而来的热风一般裹挟住她。
四周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是楚厌权所带的亲卫赶到了。
他跪在秦鸢身前,一双手揽住她的双臂,盯着她失神的眼睛,也不禁放低了声音,“还好吗?”
秦鸢的手尚在发颤,缓了缓心神后才开口,“快去看公主……”
“自有人会去。”他瞥了一眼轿撵边,自己亲卫已经护在了旁边。
随即收回目光,想要将她拉起,可秦鸢只觉得双腿都在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经历这生死一线的刺杀,也是头一次亲手了结一个人。
“抓好我。”
楚厌权挺拔颀长的身影恰好逆着月色,挡住了他身后厮杀的血光,好似隔绝了四周的杀戮,让秦鸢莫名的心安。
她抓住了他的手臂,瞬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楚厌权将她横抱而起,放到马车前室的木板上,自己回身捡起了地上的剑。
楚厌权的亲卫是他亲自训练,是上过战场厮杀搏斗的,在他们的加入下这四五十个匪徒眼见事情不妙便落荒而逃。
“殿下,活口。”一个瘦高的男人提着一个匪徒丢在了他面前。
楚厌权走到秦鸢面前,将沾满了血迹的剑给了她。
秦鸢懵了一瞬,不明所以地接过。
又听他撂下一句:“擦拭一下,就当我的报酬。”
一旁的阿澄简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由得出声,“殿下,那可是赤眼,您就这样给她擦拭,也不怕弄坏了。”
他一个刀眼飞了过去,“问出什么来了吗?”
阿澄一拍脑袋,踹了一脚那匪徒,“这人什么都不说,若非我将他嘴塞满了东西,他估摸着都要自尽了。”
“把他的手脚打断,再找医士接上,若是不说就继续打断再接上。”
他说得风轻云淡,阿澄见惯了也就笑嘻嘻用刀开始威胁匪徒。
可一旁的秦鸢下巴都快落到地上去了,只默默握着他的剑往后蠕动。
这男人心狠手辣,还是少得罪他。
楚厌权察觉到她往后缩了缩,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一个不经世事的姑娘面前脱口而出他在军营的手段。
“带他下去,什么时候开口再带他来见我。”
阿澄走后,他才转身坐在了秦鸢身边,可秦鸢却又往旁边缩了缩。
他心中一阵酸楚,小心翼翼问道:“你害怕我?”
秦鸢一边摸着剑柄上赤红的眼状纹路,一边不自觉点头,察觉到身边人情绪不对劲,又连忙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怎么可能,殿下救了我,我应当感谢殿下,怎么会害怕呢?”
“之前是我不对,没有对二位坦诚身份。”他说。
说到这个,秦鸢猛地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阿语和公主还被她锁在轿撵里!
她提着剑就下车往轿撵跑去,打开车门才看见一脸着急的方止语和满目惊恐的颐和公主。
“昭昭,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方止语一下车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眼见没事心下的石头落了地,却又冷下脸来。
他看向秦鸢手里那柄满是血渍的剑,秦鸢连忙将其收到身后,解释道:“这是三殿下的!”
他当然知道,因为那柄剑的主人就站在她身后。
“多谢殿下,此次若非是殿下带兵前来,想必我们一行人都逃不过此劫。”
“和亲是国家大事,应该的。”
他目光落在秦鸢脖子上溢出血丝的伤痕,对阿澄道:“带秦姑娘去拿伤药。”
秦鸢这才感觉到脖子上隐隐的痛感,又想起阿澄带走那匪徒时凶狠的样子,连连拒绝,“不必了,我们带了医士。”
“……擦好后给我。”他浓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眼里的黑沉隐晦,带着阿澄就往前面去了。
秦鸢这才长呼一口气,回头问,“颐和公主怎么样?没有被吓坏吧?”
方止语冷眼瞧着她,不语。
她只好自己探头看去,眼见公主正在贴身侍婢的安抚下恢复神智,“公主殿下,让您受惊了,好生歇息,臣女告退了。”
“这些话我已经说过了,你没必要再说一次,很蠢。”
“……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冲?”
“我没有。”
秦鸢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堆淤血,怎么顺都顺不下去。她转身就要走,里面的颐和公主又叫住她。
“这位秦府的三姑娘,方公子的未婚妻吧?”
她僵硬着点头,颐和撩开帘子看向她,“三姑娘莫要恼了方公子,方才他只是着急坏了,若非我拦着,估摸着他就要跳窗了。”
秦鸢握着剑的手不自觉捏紧,她压抑住心中的不顺,回道:“多谢公主提醒,臣女只是累了,想歇会儿。”
方止语冷漠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落寞,他伸出手想抓住秦鸢,可秦鸢已经先一步离去了。
“方公子啊,秦姑娘也是怕你受伤这才将你锁进来,你又何必板着一张脸惹人心伤呢?”
他的棱角松了下来,回头对颐和作揖,“并非是对她生气,我只是气我自己,永远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
秦鸢揣着满肚子的火气,也不上方止语的马车,只坐在已经熄了的火堆边。
她拿出手帕盯着剑刃细细擦拭,思想飘远的同时手上力度也不禁加大。
“嘶——”她低头一瞧,指头被割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这剑刃当真是锋利。
被这么一割她才彻底回过神来,发现这地方不止自己一个人,楚厌权也靠坐在树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