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秦鸢提着剑往这边走来时他已经察觉到了,只微微闭了眼,却没想到她直接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受伤了吗?”
“割伤。”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找医士,又听旁边的人坐了起来,“方才经历一波生死,你要去找谁替你上药?”
也是,想必都吓得不轻。
秦鸢如此想着,也就坐了回去,随意在手帕上擦了擦就又要继续替他擦拭剑身。
却总觉得有一束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清了清嗓子,“殿下方才一战,没受伤吧?”
“嗯。”
男人的声音很轻,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寂,秦鸢手上的动作加快,最后将擦拭好的剑递给了他。
“此等宝剑还是交由殿下的人打理就好,臣女只能随意擦擦。”
她特意用了“臣女”的自称,想与其划分界限。
毕竟她爹虽不受重用,但她也知晓他与太子一派的人走得近些,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唯一有可能会与太子争夺皇位的皇子。
她不能再给秦府带来无端之灾了。
听出她语调中的疏离,楚厌权只是笑着接过长剑插入剑鞘。
“秦姑娘可有想过为何朝廷会派方公子前来护送?”
她点头,“阿语他一贯只读书,将来是要继承方叔叔的衣钵做个文官的,距离科考也没多少日子了,如今来这一出,倒是不难想背后的推手是谁。”
“所以你就这么跟来了,不怕死在半路吗?”
他问的直白,秦鸢也说的干脆,“怕。不过我当时没想这么多,阿语也不笨,想必早就料到会有此难,他未阻止我,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楚厌权回想起上一世他们遭到埋伏,颐和公主双目失明,可方止语本人却是毫发无损的。
如此一想,事情又扑朔迷离了起来。
“臣女听那个匪徒话中之意,他们此行的目标不是别人,只有颐和公主一人。”
“猜到了。”
“殿下好像什么都能猜到。”
她眼中泛起疑惑,直勾勾看着他。
“不过我猜不到秦姑娘在想什么。”
他侧头看着秦鸢,月光在他眼里印出一个光点,衬得他的话语柔和了几分。
秦鸢愣了愣神,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自己?
见秦鸢直接呆在原地,他又收回眼神,将佩剑束在腰间站了起来,“日后私下,别用那些条条框框的称谓了。”
“这是我军中常用的药膏,对你脖间刀伤作用较好。”
他将一个巴掌大的瓷瓶朝她随意一丢,“我能猜到是因他们的穿着。他们腰间都佩着一个小指大的铃铛,在云国佩铃铛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国是何时不让腰间佩铃铛的呢?秦鸢回想起来,好像是她出生前的三年,那时宫中盛宠的皇后最喜在腰间佩铃铛,人们见了也纷纷效仿。
自从她被禁足后,便再无人敢明目张胆佩戴了。
而这位陈氏皇后,正是楚厌权的生母。
秦鸢抬头看去,楚厌权已经走远了。
马车晃荡几日,终是进了西楚地界,许是因有了楚厌权的亲卫,一路上他们再未遭到伏击,顺利进了西楚。
西楚都城名为玉都,是天下响当当的玉器之都。
而他们和亲的队伍刚过了城门,便被西楚的军队护送着一路直达皇宫。
若是仔细数数,怕是有上百人不止,且每一个士兵皆是个子高大身子沉稳之人,不像普通护卫,倒像是战场上打仗的兵卫队。
秦鸢心中疑惑的同时,楚厌权便像是猜到她心思一般道:“久闻西楚势力分两派,今日算是见亲眼见了。”
她问:“殿下何意?”
他压低了声音,“西楚皇帝不过十五岁,掌权基本也在那太后手中,而另一边还有个国师虎视眈眈,所以我们来的途中那波人,想必是其中一个势力所派。”
方止语带着使臣和公主上了殿前,而剩下的人则是被安排在了宫外一处府邸。
只是这处宅子四周皆有重兵把持着,就连府中的下人也时常在暗处监视这他们。
方止语也一直在宫中待到夜深了才回来。
这四处的诡异让三人都不得不提起精神防备。
“殿下,我们的亲卫兵和方公子带的人马皆被安排送去了西边的军营里,离此地竟有十公里。”
阿澄急匆匆从外赶来。
“什么?”方止语先拍案而起,随后望着皇宫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我在宫里时,那皇上和太后对颐和公主也算是彬彬有礼,待为上客,并未有半分疑色,怎会将我们的护卫调如此远?”
“只怕不是他们调动的。”
楚厌权的话刚刚落下,门外便响起拍掌的声音,连带的娇俏的笑声。
“这位公子真聪慧,不愧是云国的三殿下。”
来人一身红衣金边的衣裙,落在腰间的长发上簪着两只玉簪,一根红飘带系在发尾,随风摇曳。
她走进屋时,阿澄的刀已然拔出。
“放肆!这是我们红绫公主,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她身边的侍女连忙将红绫护在身后。
楚厌权对阿澄轻轻摇了下头,他这才将长剑放下,恭敬作揖:“多有冒犯,公主见谅。”
红绫也推开侍女,却是径直走向了方止语。
她停在他面前,踮起脚尖凑近他,俏皮道:“方公子,你今日见了我跑什么呀?”
方止语侧过的脸正好对上秦鸢冷淡的视线,连忙后退几步,将手挡在身前,“我今日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并非公主要找之人。”
可红绫好似没听见一般,一把拉过他的手,更贴着他的脸细细瞧,忽然笑道:“你这张脸和他生的一样好看,我说你是就是。”
楚厌权自顾自坐下看戏,又问:“所以这人是公主调走的?”
红绫这才松开了方止语,仰着头道:“是又如何?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自己住在哪?”
“公主府?”秦鸢说。
红绫欣喜看向她,满意点头,“这个姐姐瞧着也是个聪明人。”
“那你为何要将人调这么远,此处分明已有你们西楚的重兵看守了。”秦鸢问。
红绫故作神秘明了抿唇,一脸娇羞着瞧向方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