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是一觉醒来觉得眼睛涨涨的,琉璃捧着一碗醒酒汤催着她喝下。
躺在床上,脑海里断断续涌入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昨晚好像见到阿语了?
不对,不对。
阿语身上哪来的那乌木沉香味!
她像诈尸一般噌地一下坐起,忍着脑中的胡乱想法叫来了琉璃。
“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或者说……谁送我回来的?”她问。
琉璃支支吾吾,“三姑娘,昨日是江夫人送你回房的。”
秦鸢松了口气,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她就说嘛,那深居皇宫的三殿下怎么会出现在那新开张的小酒楼。
琉璃话锋一转,“不过好像是三皇子殿下背你回来的。”
秦鸢刚要咽下去的一口茶呛得她连咳了好几声,琉璃连忙替她顺顺气,着急道:“三姑娘没事吧?你先别慌,三殿下送你回来时天都黑了,除了秦老爷和秦公子他们,没人看见。”
秦鸢的心一瞬间起伏两下,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昨日在酒楼中应该没对楚厌权做什么手脚吧?想当初抱着秦府上下的人喊了娘,该不会……
她把自己埋到被褥里,留出一个眼睛看向了门口,江枝枝正推门而入。
“昭昭,好点了没?”
她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松了口气,“昨日那般烫,我还以为得了风寒。”
秦鸢露出了嘴,咬了咬唇问道:“大嫂,昨日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楚……三殿下送我回来时神情如何?”
江枝枝一听捂住嘴偷偷笑了几声,轻轻拍在她额间,“你昨日睡得那般迷糊还能做什么?”
“不过三殿下走时神情不太对,好像有些恼。”
一定是她昨天做了什么乱来的事了!
秦鸢万分懊恼,早知道昨日就该直接回来,学什么借酒消愁?
看着她又将自己蒙了起来,江枝枝连忙拦住她,“昭昭,我此番来是有些事要与你说的。”
“什么事?”
江枝枝从衣袖中拿出了封尚未拆开的信递给她,“这是方尚书府上送来的,想必是方公子的信。”
她拆开一看,墨黑的字迹娟秀,笔锋清晰,是方止语的字。
看完内容,她神情紧张,忽然又坐起身飞快地穿上鞋,江枝枝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
“阿语要护送颐和公主和亲去了!”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去西楚这么远也不说一声,临行才送信来,一会儿必让他好看!”
江枝枝眼神都跟不上她的步伐,人已经走远他才慌忙想起还有一事,扬声道:“昭昭,三日后你爹要娶新妇,你可不能乱跑啊!”
秦鸢顾不上多少,飞奔着就往大门跑去,却被拦在了门口。
“三姑娘,秦老爷吩咐了,这几日您不能出去。”
她一把握住侍卫手中的长枪杆子,斜着睨了他们一眼,“你们拦我?忘了平日里你们开小差是谁替你们扯的慌了?”
那侍卫赔笑,却仍不撤去兵器,“三姑娘的恩情我们自是记在心中的,您只需等老爷的婚宴过去了就能自由出入了。”
“什么?”她似没听清,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婚宴?”
“老爷与齐娘子的婚宴啊,请柬昨日都发出去了。”
秦鸢眉心跳了条,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快让开,不然我死在这。”
她原只是想去送一送方止语,倒是未曾想到自己这个糊涂老爹下手这么快。
这秦府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那个本就讨厌她的人进了门,她哪还有说话的余地。
她才不要看人脸色过日子。
“你要怎么死啊?”
身后传来秦尚的声音,秦鸢心中揪着一口气不去看他,只冷嘲热讽道:“也不知哪家做爹办婚宴,他女儿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秦尚被噎了一下,“你说说看,这么些年我什么没依着你,为何你不能理解一下为父的心境?”
“爹,您要做什么女儿都不反对,唯独再娶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在阿娘的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之前。
“你若是执意要娶她,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
这父女两连生气说的话都差不多,秦祝叹了口气,从府外走进门。
侍卫一瞧是秦祝,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秦鸢见秦尚一言不发,赌着气就与秦祝擦身往外溜。
“三姑娘!”
几个侍卫异口同声,秦尚直接一脚就踹了上去,“废物,连个姑娘家都看不好!”
侍卫想秦祝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只好顺着他的刺尖安慰道:“我了解昭昭,她哪回离家出走不是第二天就屁颠屁颠跑回来了,没事的。”
然而秦祝的经验与直觉都错了,秦鸢跑了一趟甜水巷交代好程叔他们有消息送到西楚后,便直奔城门口。
果不其然护送的队伍并未走远,秦鸢提起衣摆就一路狂奔,最后被几个侍卫按下质问。
直到方止语下了马车看见她,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便什么都没问就将她带上了马车。
秦鸢坐在偌大的马车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一言不发,心里就越发慌张。
“阿语!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她忍不住问。
方止语轻轻摇头。
“比如说,我为什么跑出城,为什么跟着你?”她又试探。
“一般来说,只有两个可能。”他认真分析,“一是你太过思念我,不舍我走。二是……”
他眼中带了丝责备的意味,“二是你又离家出走了。”
秦鸢嘿嘿一笑,掩住了内心的失落,打趣问道:“那阿语觉得是一还是二?”
“我自希望是一。”
“你怎知不是一?”她凑了上去,眸中的光点落在他脸上,状似要吻上去。
方止语耳根发热,躲了过去,“昭昭,莫要胡闹。”
秦鸢见他被逗得红了耳朵,满意地收回目光,正襟危坐,正色道:“我爹要娶齐娘子了,三日后。”
他闭了闭眼,揽过她,柔声道:“无妨,你若不喜欢她,便住在方家,反正月后我们就要完婚了。”
秦鸢没回答他,只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护送颐和公主的队伍原本有序缓慢地前进,却忽然停了下来。
“殿下?”马车外忽然传来士兵诧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