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姌儿!”柳静呵斥一声,“谁教你说这些的!”
周姌不甘被斥责,顶撞道:“她本来就是!我们三个私底下都是这么说的,二叔母都告诉我们了!”
这下几人的目光都盯在一言不发的二叔母赵青身上了。
“二妹妹,你哪能教孩子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柳静忍不住问道。
“二叔母,你别怕,祖母也在这儿,你快把那些事告诉我阿娘!”
周姌走到赵青身前,一边推搡她一边央求道。
赵青也是筷子一放,用丝巾擦了擦嘴,不紧不慢开口,“大嫂,你前两年才替了姌儿过世亲娘的位置嫁过来,不知道也正常。”
她余光瞥了一眼姜氏,见她不打断自己,也就大了胆子继续道:“小妹与我那是多年的闺中密友。”
“她嫁到秦家那会我便劝她,秦家这种世代为官的门阀世家,多的最是不念情面的白眼狼。”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又道:“最后丢了清白不说,连死都没入得了秦家的族谱。”
柳静一听,心下更是好奇,“如此严重,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儿当时在云京闹的沸沸扬扬,说是小妹与那谋逆的战王私通——”
“够了!”
秦鸢一拍木桌,倏地起身。
她眼底满是隐忍,一字一顿道:“阿娘已经过世七年了,还请二舅母积些口德吧。”
她这举动惊得桌边之人心都颤了颤,沉默了许久的姜氏也向她投去了目光。
赵青可没被唬到,反倒是笑了,“三姑娘,老夫人都还在这儿,哪有你拍桌跳脚的份?”
“这等陈年旧事二舅母大肆宣扬,闹的周家上下不得安宁,又是何居心?外祖母还在此,又哪有二舅母说话的份?”
秦鸢反问回去,丝毫不胆怯。
赵青也不恼,续道:“三姑娘,老夫人让你进来是她老人家仁慈,我可不是那般菩萨心肠的人!”
“这周家上上下下有几人是欢迎你来此的?还想进祠堂上香,真真是脸皮厚!”
“你敞开了心想想,周家上下的弟兄姐妹待你如何,待你们秦家如何?”
“老夫人甚至差点要将整个周家的产业交给嫁到秦家的小妹手上了!”
她冷笑,“周家虽不是什么大官家,大富豪,却也是这青州城数一数二的人户!你们秦家仗着是个大司马的官户,仗势欺人,丝毫不留情面!”
“小妹是什么人我们会不清楚吗?哪里会和那不学无术的反贼搞在一起!”
她一脸几句话怼得秦鸢哑然,尽管语气很冲,却字字珠玑,像尖利的刀锋一般插入秦鸢的胸腔。
“二妹妹!”柳静看出秦鸢的不对劲,连忙制止她。
“少说几句,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而且这些事儿与她这小辈又有何干系,你这般言语针对,倒不像是个长辈所言了!”
“没干系?大嫂你倒是个天真的!”赵青讥讽一声。
“这件事若非是她这小辈!哪里会闹这么大!小妹又何至于被逼的跳了河!”
柳静如被雷轰了一般,看了看姜氏,着急道:“娘,你快叫二妹妹少说些吧,越说越不像话!小妹死的时候昭昭可才十岁吧?”
姜氏不动声色,只神色自若看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周姌看不下自己娘亲如此相信秦鸢,忙将她从秦鸢身边扯过去。
“阿娘,离白眼狼远些,她就连大义灭亲,亲口指认自己的母亲都能做,可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啪!”
清脆的巴掌声随着周姌的话落下,周姌捂着脸倒在地上,完全没想到柳静会打她。
心中委屈涌上来,眼泪夺眶而出,更是口不择言。
“你凭什么打我!你又不是我亲娘!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她就是白眼狼就是白眼狼,你越打我越要说!”
“你这般护着她,我看她才是你女儿吧!”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周姌两边的脸都已经微微发红了起来。
“越来越不像话!滚出去!”柳静怒火攻心,指着门口怒吼。
周姌抽噎声越发的大,嘶吼着便将桌上饭菜尽数挥下,陶瓷打碎的声音异常刺耳。
“走就走!我要去告诉爹!你就是个坏女人!你就等着被休吧!”
眼睛周姌跑出了前厅,柳静深吸一口气,“娘,都是儿媳不好,没管好姌儿,把她养成这副性子。”
姜氏在林姑的搀扶下起身,没有理会柳静的自责。
“一会儿派人去找找她,省得又惹出乱子来。”
“儿媳知道了。”
秦鸢看着姜氏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怪异。
她将几人叫来吃饭,可饭菜一口没动,任由她们互相指责,无端争吵。
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你与姌儿一般大,若她得罪了你,可千万包涵些,别恼她。”
秦鸢当然知道没人会无缘无故不帮着自己女儿反而向着半个外人。
这与她大司马之女的身份脱不了干系。
尽管如此,这也是她来到青州后第一个对她抱有善意之人。
“大舅母莫要担心,昭昭理解。”
她思索片刻,又道:“一会儿便由我去寻姌表姐吧。”
顺便去客栈瞧瞧方止语,不知道那个陌生男人会不会趁着她不在欺负了他。
赵青走过她身侧时,故意用肩膀推搡她,低声唾弃道:“厚脸皮的东西。”
她也不反驳,反而抬手拦住赵青的去路,“二舅母,侄女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赵青明显懵了一瞬,又恢复尖锐的目光,“你想说什么?”
她只是轻笑一声,“二舅母这般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想问问,在阿娘被发现与战王私通那晚,二舅母在何处?”
“自然是和你舅父在一起,你莫不是忘了,那日上元节,周府上下可都去云京。”
赵青毫不在意,随意一答。
秦鸢点了点头,略过她走向门外。
“一会儿我去和二舅父叙叙旧,也是许久未见了。”
赵青藏在袖中的手忽然紧握了起来,神色也从镇定自若到些许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