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剑,别伤了自己。”
若是他们死了也就罢了,可公主因他们而死,那便是要连累家人的。
红绫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无奈之下两人只好侧开身,任由她推开房门进屋。
屋外正明朗,屋内却是一片昏暗,不大的屋子一览无余——这是皇兄寝殿中他平日最爱待的地方。
倒是没想到直接安排这几个人住在此地了。
秦鸢仍躺在床榻上,而床边靠坐着一个闭着眼,手却仍紧握着腰间佩剑的男人。
他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察觉到了她的闯入,却不睁眼,只是道:“出去。”
她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到哪都被人赶?
红绫走上前一步,眼看那剑就要出鞘,她又连忙道:“我是来道谢的!”
男人这才睁了眼,眼里布着的血丝与证明了他是很久未休息了。
“她人尚未醒来,你来此道谢,多此一举。”
“我……就是想来看看她,毕竟她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红绫关上门,靠着门边便坐了下去,“顺便我想问问,楚殿下可知晓他二人间发生过何事?”
楚厌权将剑收了回去,起身摸了摸秦鸢的额间,松了口气,才回道:“他二人之间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你不是喜欢秦姑娘吗?”
楚厌权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半晌又替她捏了捏被角,没有回答她的话。
“三殿下何必扭捏,喜欢便大方承认,强扭的瓜再不甜但总归比没有的好。”
他不理会自己,红绫只好自己絮絮叨叨:“从前我因犹豫错过一次,上天便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遇见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她垂眸,“也许你们觉得我太自私了,可人生下来谁又不是利己的,这不甜的瓜我偏要他在我身边。”
她又抬头看向坐在床边握着秦鸢手的男人,“那你呢?没想过为自己争取?我瞧你可是对秦姑娘紧张得紧,难不成没有一点私心?”
楚厌权只是望着秦鸢因吃下药痛苦得微微颤抖的睫毛,语气也柔软了许多,“我万分尊重她。”
只是心中会在看见她与方止语亲密相处时酸得发胀。
上一世第一次遇见她,是因为她与张婧紫在宫宴上的过节,那时他并不知晓身边的张婧紫欺骗了他,也不知后来的某一日她会成为自己的死因。
他只是循着幼时的记忆对张婧紫好,对秦鸢的遭遇从来都是冷眼相观。
回想起来,就如同记忆变成了一把钉锤一般,无时无刻不敲打在他的心上,每敲打一次,便让他的愧疚多一分。
对于这一世遇见的秦鸢,到底是出于愧疚还是爱意,他有些分不清了。
只是在看见她甜甜笑着唤别的人为“阿语”时,会有些嫉妒。
她从来只会唤自己为“殿下”。
只是在看见她为了别的男人掉眼泪时,心里某处如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般。
他会羡慕与她青梅竹马的方止语,好似那般轻而易举便能得到她的信任。
而自己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只是个弃子。
“既然她尚未醒来,便麻烦三殿下将此物交予她了。”
红绫从腰间取下一枚方正金制的令牌交给他,“这东西相当于免死金牌一般。她救我一命,我理当还她一命,若日后有难,凭此物到西楚,或能躲过一劫也说不准。”
见楚厌权接过后,她也长舒了一口气,将心中那股莫名的压力释放出来,转身要离去。
“不过一码归一码,方哥哥我是绝不会让给她的。”
她离去后,尚星随即便带着太医来替秦鸢号脉,所幸太医所言秦鸢的心脉已疏通,无性命之忧了。
这假死药吃下后若不再三日内服下解药,那便会五脏六腑堵塞,到时便真救不回来了。
等待的日子变得异常煎熬,楚厌权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待在狭小的房中,一手撑在床头托着自己的头瞧着秦鸢。
往事在脑中飞逝而过,直到他闭了眼睡去才放过他。
秦鸢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中间痛苦过一番,挣扎过一瞬,又平静地醒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她只记得昏迷之前,一个身子高大,浑身上下蒙地严实的男人拔剑而出阻止了要带她离开的那些人。
她几乎是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皮,整个脑袋好似比往日重了许多,她根本转不了头,只能借着眼角的余光瞥见床边的男人。
夜色涌来,屋内点着一盏烛火,将他冷硬的侧脸照的暖黄。
在一片浆糊的大脑中搜寻这张脸的主人可不容易,秦鸢只觉得脑子像要炸开一般,一阵嗡名声后,忽然觉得这张脸异常熟悉。
楚厌权?
和他小时候长得倒是一点也不像。
明明初见他时是个满目带丧,眉眼下垂的失败者姿态。
如今倒是雄姿英发,可以称得上是美男子了。
恢复了些力气后,她鬼使神差地要抬起手去抚平他挤在一起的眉头,却被男人一瞬握住了腕间。
“醒了?”她拖着孱弱的嗓音问。
男人几乎是猛地睁开眼,握住她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确认声音来自眼前之人后,眉间疏松了许多。
“这话该我问秦姑娘。”他说。
望着他那双深黑中带着一丝烛火亮光的眸子,秦鸢忽然有些想笑,却只能苍白地扯了扯嘴角,“三殿下几日没睡了?”
他愣了愣,“何意?”
秦鸢用手指了指他的眼睛,“眼底黑黑的一片,不是许久未睡了难不成是抹了胭脂?”
他轻轻笑出了声,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在承认几日未合眼,还是在承认抹了胭脂。
“阿语呢?”
秦鸢张望了一番漆黑的四周,并未看见熟悉的身影。
男人安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在公主府吧?”她说,“他身不由己。”
话虽如此,但她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随后恢复正常,反而是笑意盈盈,“其实你们说话我都能听见,只是身子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