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话着实好笑,身为当事人的燕云熙笑得尤为开怀。
“看来林大人对此事有些误解。”
燕云熙揽了林之归的腰,亲昵地靠在他肩头,“孤与小之并没有不和。只是当晚孤见小之太过劳累,想替小之烘干头发,操作不当燎了发尾。本不是什么大事,让人修剪些许便好。但小之脸皮薄……”
说到此,她还故意顿了片刻,像是在留时间给人思考,暧昧语气引人遐思,“当时,也确实不好让别人见,结果就闹成了这样。”
燕云熙笑得歉意,周围人早已红了脸,便是林远逸也很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低念一句,“有辱斯文。”
被她揽在怀中的林之归更是两颊发烫,咬住了下唇,藏在袖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
感觉到杀气,燕云熙轻笑一声松开了怀里人,“小之难得回来一趟,应当有不少体己话与母亲妹妹说,孤再多留你,就太不体贴人了。”
早被燕云熙惊得站不住脚的小林氏当即附和着,就要拉着满脸羞红的林锦珠走人,转身都走出几步了,才想起今日的主角该是回门的太子妃,尴尬地回头招呼林之归,“殿下跟你父亲有他们的事要说,咱们去后院说话。”
林之归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燕云熙笑着目送他离开。
一旁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真好。”
林之归打了个哆嗦收回视线,眼里划过几分担忧。
不会有事吧?那个样子的笑。
在将要转过回廊时,林之归又悄悄瞄了眼身后,林远逸正引着燕云熙往正厅走。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样,燕云熙回头,在四目相对时朝他展颜一笑。
林之归心头一跳,慌乱收回视线,快步走进回廊后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哪还管得了林远逸怎么样?
好歹是吏部尚书,总不至于被直接弄死。
正厅之中,林远逸坐在主位,借着喝茶打量着客座上的燕云熙,琢磨不透她是什么心思。
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等了片刻,没在燕云熙脸上看出什么不满来,林远逸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咳,殿下,不是微臣拿长辈的身份压你。此事虽是无心之过,但……”
未尽的话,责怪之意明显。
燕云熙搁下茶盏谦和恭顺,“林大人说的是,此事确实是孤的不是。母后和玉皇贵妃都已经提点了孤,必不会再犯。”
玉皇贵妃为念儿说话?
林远逸狐疑地看着燕云熙,兀自琢磨。
李玉安是有意太子了?
见他思索,燕云熙弯了唇,对厅下候着的甄有福道:“去将孤准备的赔礼取来。”
说着,她又瞥了眼一旁站着的林家管家。
林远逸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管家道:“你陪甄总管一道。”
两人一走,厅里伺候的人三三两两的也退下了。
“这件事说到底是咱们的家事,闹大了我与殿下脸上都不好看。”
燕云熙的态度实在让林远逸拿不准,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我只是心疼念儿。这孩子的母亲走得早,性子又软,我实在是怕她在宫里受欺负了。”
“我只是个三品的尚书,给不了念儿什么。日后殿下府中少不得有比念儿出身好的,我实在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林远逸说得切切,燕云熙始终谦和恭顺,这让林远逸心中更加没底。
“可就算我再没本事,只要还在一天,就不可能看着念儿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还望殿下看在我一份薄面上,善待念儿。”
他句句都不离林知念,却句句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燕云熙轻叹了一声,吹了吹碗面上浮着的茶沫,“听闻林大人有一子,名之归?”
林远逸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到林之归,“犬子少年叛逆,离家多时……”
燕云熙轻笑一声打断他,压低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听闻林公子与太子妃是孪生兄妹,样貌一般无二。你说,若是林公子换了女装,可有人能分辨出他们来?”
一开始林远逸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无声地念了声,“小之。”
久远的记忆涌来,在林远逸脑中轰然炸开,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缩,看着燕云熙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燕云熙很满意他的反应,浅抿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揉捻着指尖,“太子妃对孤来说,其实就是一个作伴的人。但对林大人来说,结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你说呢?林大人。”
看着那双含笑的狐狸眼,林远逸背上寒毛倒竖,战战兢兢地起身,走到燕云熙面前一揖到地,“殿下旦有吩咐,臣定万死不辞。只求殿下,善待……”
林远逸动了几次嘴皮子,才将那烫嘴的称呼说出口,“小之。”
“林大人这是做什么?”
燕云熙起身虚扶了林远逸,“都是一家人,林大人不必因孤的身份这般客气。您,毕竟是孤的长辈。”
林远逸浑身一抖,退后一步,又拜了下去,“不,不。您是储君,某只是臣子,怎么敢托大?”
“您请上座。”
林远逸请人上座时,都不敢直起身。
“这怎么好意思?”
燕云熙有些为难,指尖摩挲着客座的扶手,“孤坐这儿挺好的。”
“万请您上座。”
林远逸脑袋埋得更下去了,“方才是臣怠慢,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燕云熙笑了一声,“林大人不必如此拘谨,孤只是开个玩笑。两兄妹就算再像,也总有些不一样,孤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太子妃呢?你说是吧?林大人。”
“您说的是,您请坐。”
恭敬将燕云熙请上主位,林远逸在客座坐下时,只觉整个人都是软的,后背上汗涔涔一片。
稍稍镇定下来后,林远逸也有些拿不准了。
林知念是自己看着上轿的,怎么可能换成了林之归?
但这又确实是自家那混小子能做出来的事!
林远逸不敢拿这件事赌。
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太子无疑是拿准了这一点,今日回门说是赔礼,其实就是来跟自己谈条件的吧?
可笑自己竟然还当太子软弱无能,想将人拿捏于股掌之中。
但林远逸也没有全然就信了,还抱着点燕云熙是在诈自己的侥幸。
直到在饭桌上细细打量了林之归后,林远逸一颗心才彻底沉了下去。
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