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下了心中情绪，燕云熙才松开林之归，抬眼看向一旁的燕无忧，不动声色地挡了她落在林之归身上的目光。
燕无忧微抿了唇，扬起一个笑，“哥哥跟嫂嫂的关系真好啊！若是日后有人待我能有哥哥对嫂嫂一半好，定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必然会好好珍惜。你说对吗？嫂嫂。”
都躲到燕云熙身后了，还逃不脱被威胁的林之归有些郁郁。
被胁迫的人明明是自己，可她跟自己坐这两个多时辰，话里话外都是让他识趣，别想着对燕云熙不利。
兄妹两个，没一个是正常的。
“无忧，时候不早了。”
燕云熙出声拦了话，替林之归解了围。
燕无忧委屈地牵了她袖角轻晃，“哥，咱们都好久没一起用膳了。都中午了，你不留我一顿吗？”
垂眼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衣袖，燕云熙还没开口，燕无忧已经探头转向了她身后，朝着林之归娇声软语地哀求，“嫂嫂，你帮我劝劝哥哥嘛！哥哥肯定愿听你的……”
“别闹。”
抬手抽回袖子，燕云熙习惯性将手伸向她发顶，却在瞧见她澄澈双眸时弯了指尖，收了手转身，“你已经不小了，总来东宫会招人笑话的。今日就罢了，以后还是别这么任性了。”
“我来找自己哥哥别人有什么可笑的？”
燕云熙亲昵地挽了她手臂，在觉察到她身体僵硬时暗了眼，额头贴了她肩背轻蹭，闷闷的似有些委屈，“哥哥是不是有了嫂嫂就嫌了我了？”
“从前哥哥都会抱我，今日哥哥却只看见了嫂嫂，叫无忧好生伤心。”
林之归笼在袖中的指尖轻搓，瞧着好似变了个人的燕无忧，指甲刮蹭着拇指指腹，琥珀一样的眼里带着探究好奇。
妹妹跟兄长撒娇倒也正常，阿念每次有事儿求他的时候……
好像也不是这样的。
好怪，好乱。
余光瞥见看戏的林之归，燕云熙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小之是孤的妻，自然是不一样的。”
说着，便眼神示意他过来自己身边。
林之归是不想过去的，燕无忧从她身后探出来的视线，可没有她一口一个嫂嫂那样友善，甚至不如先前试探警告时友善。
对视的一眼，让林之归感觉燕无忧像是炸开了刺的刺猬，将燕云熙裹在自己怀里，尖刺对着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
却又在燕云熙转头时收敛，收敛所有锋芒，湿漉漉着一双眼，眼巴巴地无声乞求，让人难以拒绝。
耐人寻味的，是燕云熙的态度。
虚张了怀抱，僵直着身板，想要拥抱却将人推远。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便是兄妹，也是男女有别。”
燕云熙的话让燕无忧紧了攥着她衣袖的手，仰头看着她的瞬间，红唇翕动，柳眉轻皱，话梗在喉间，最后却成了耍赖的小孩，一头扎进她怀里，抱紧了她腰身，“我不管，今日就是要哥哥陪我。”
一向精明的狐狸犯了难，低头看着怀里人，薄唇抿成一线，眼中复杂，是显而易见的挣扎。
她一直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这样真实的情感，林之归只在她犯病时见过。
“咳，时辰不早了，可要摆膳？”
出声搅了这古怪气氛，林之归别眼躲开了燕无忧的视线，小步行至燕云熙身边，似无意般扯了她的袖子，“摆在花厅如何？我按着殿下教的裁了花枝，殿下替我看看如何？”
“好。”
顺着林之归的话从燕无忧身边退开，燕云熙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瞧着燕无忧眼中清晰可见的失落，林之归都觉得不忍心，“安乐公主，一起吧。”
燕无忧抬眼看向他，盯了片刻，突然甜甜一笑，“谢谢嫂嫂！嫂嫂不用那般生分，跟哥哥一样唤我无忧就好。”
突然的热情让林之归有些不自在，讪讪点头应下，正要招呼人往花厅去时，燕无忧已经追着燕云熙的步子挽了她的手臂，有说有笑地往花厅去。
站在原地的林之归，反倒像是成了外人。
细一想，在两兄妹之间，他确实是个外人。
“小之？”
被燕无忧挽了手臂往花厅走的人却在走出几步后回头，朝他伸了手，“过来。”
林之归走至近前，犹豫着是否要握住那只手时，已被人牵了手腕，温凉触感顺着手腕蔓延至心间。
还是头一回，他不觉得被此人触碰是件恶心人的事。
大抵是今日这人不是存心戏弄，又或者是因为那偶然泄露的真情让他动了恻隐。
反手握了她的腕，纤细腕骨令人皱眉。
太瘦弱了。
瞧着碗里堆起来的菜，燕云熙提着的筷子半天没能落下，身旁两人却是兀自絮叨。
“你也太瘦了，挑食可不行。”
“嫂嫂说的是，哥哥你吃得太少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再尝尝这个，我知你喜欢清淡的，特意让少放了佐料，定然合你的口。”
两人一来一去，燕云熙连着自己撤下来的几盘菜，竟是多吃了平日一倍的量。
看着还在继续的两人，燕云熙终于是黑了脸，“够了！”
瞧着燕无忧委屈神色，她又无奈软了声调，“孤着实吃不下去了，又不是一日能养起来的，再吃该伤肠胃了。”
林之归看着自己添了三回的碗，陷入沉思。
自己该不会因为吃得太多而暴露吧？
见他盯着盘子犹豫，燕云熙无奈添了饭，小口吃着陪他用餐。
林之归有些不好意思，燕无忧却是看着他若有所思。
在林之归抬眼看过来时，她已经转了眼，挽着燕云熙手臂撒娇，“那我日后天天给哥哥做好吃的，给哥哥好好补补。”
燕云熙盯着碗，半天没动筷子。
还是头一回见狐狸吃瘪，林之归忽地生了恶趣味，笑着附和燕无忧，“有安乐公主为殿下进补，殿下的身子骨定会越来越好。”
燕云熙幽幽地看他一眼，“小之怎么将自己的活推给无忧？”
林之归一噎，却听燕无忧嗓音清甜，“我也想尝尝嫂嫂的手艺。”
“你少往东宫跑，母后知道了又得念你。”
“我来找嫂嫂聊聊天也不行吗？嫂嫂一个人多无聊啊！”
“他有孤陪着。”
“那正好，我可以天天见着哥哥了。真是托嫂嫂的福，谢谢嫂嫂。”
闷头吃饭的林之归终于是搁了碗筷，倒不是他吃饱了，只是在话题从燕云熙转到了自己身上后，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等宫人撤了碗筷，燕无忧跟着皇后遣来请她的人走了，甄有福才附耳同燕云熙禀了话，“殿下，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