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落了地,林之归的一颗心才落回原处。
还好这人救场及时,应该是一直注意着情况的。
不过……
林之归回头看了眼从湖中心到岸边的这一路,莲叶稀疏,湖水碧绿,怔愣之下突然庆幸新婚夜自己没跟燕云熙动手。
江湖之中轻功卓绝者不少,能做到踏波而行的无一不是内功深厚者。就算只是单练轻功,拳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又何况是自小受着最好教育栽培的太子。
自己未必打不赢,但想按计划做到无声无息,显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从之前就隐约猜到燕云熙武功不弱,可直到今日他才直观地看清。
林之归转头看向燕云熙时,脸上神色复杂难言。
这样一个高手,真的会在去泰元寺祈福的路上被人刺杀掉包吗?更别提太子身边必然还有高手跟随。
能悄无声息做到杀人掉包的,得是多厉害的人啊!能轻易被人抓到把柄,还乖乖束手就擒?
林之归忽然觉得前世太子之死荒谬极了。
可若是太子没死,而是一开始就是同一个人……
林之归下意识将目光从燕云熙脸上滑落,略过被衣领遮盖的脖颈往下落去,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都跟燕云熙一个屋子里洗过澡了,可从来没看见过束胸之类的东西,就算再能藏的人,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也该露出马脚了。
不束胸还能伪装得这么自然的,他反正是没见过。从燕无忧也能看得出来,燕云熙若是个女人,不束胸是完全没法伪装成男人的。
但穿着衣服洗澡这一点,着实有点可疑。
看着林之归盯着自己脸色不断变幻,比船上那些人的脸色还精彩,燕云熙不由得嗤笑出了声,“怎么?吓傻了?”
将目光重新挪回燕云熙脸上时,林之归特意多看了两眼,想要找出破绽。
可燕云熙的破绽哪里是他能找得到的?
瞧来瞧去,瞧不出个名堂来,以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了腰间袍角下。
一直注意着他的燕云熙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长睫压了眼,唇边勾了邪肆的笑,握了他的手凑近耳边,“小之想跟孤比一比?”
“嗯?”
林之归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耳边温热气息让他不自在缩了缩脖子,顺着她的话追问了一句,“比什么?”
燕云熙轻笑了一声,“当然是——”
拖长了的尾音让林之归感觉不妙,还没作出反应,腰上已经多了一只手,轻捏了腰间软肉,于耳边暧昧低语,“比比看,谁更健壮。”
随着腰间的指尖划过腰腹,林之归腾地红了脸,低骂了一声要将人推开,却反被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
一惊之下,林之归低吼出声,却惹得燕云熙一声笑,“小之放心,孤不会摔了你的。”
见他还想挣扎,燕云熙手上用了力将人禁锢,“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湿了鞋不好走路,孤只是送自己的太子妃去更衣。小之莫要多想才是。”
明明是在解释,可添了最后一句话后,总让人忍不住往先前的话题想。
林之归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此消失算了!
比起燕云熙的调笑和被燕云熙抱着走,更让林之归觉得羞恼的是,他竟然真的想试一手。
伸手捂了脸,林之归心中大呼自己真的是跟燕云熙待久了,脑子也开始不正常了起来。
他管燕云熙是男是女干嘛?
当今皇帝正值壮年,燕云熙什么时候能登基,能不能登基都还是个问题。
就算燕云熙真的登基了,以此人的心机才智,就算是女人也未必就治不好这个国。
也就那些酸腐愚笨之人,才以男女论英雄。
这么一想,林之归就不纠结了,凑活着过吧,反正他短时间内也跑不掉。
燕云熙有没有别的身份让他戳破,试探过后尴尬的肯定都是自己。还不如当作什么事儿没有,继续维持现状来得自在。
偷眼从指缝中瞄了一眼燕云熙,林之归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现状也让人很不自在。出宫,离燕云熙远远的,他才能自在。
但他现在也就只能想想。
他现在可是顶着林知念名头的太子妃,太子妃突然失踪可不是小事,还不能保证这人不发疯。
被燕云熙抱着离开芙蓉渠,林之归在她怀里思绪万千。
在他们身后,两艘雕梁画栋的游船之上,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还没从太子竟然是个藏拙的高手中回过神来,本来还正经说话的两人就开始旁若无人地亲昵,看红了不知多少人的脸。
眼红,羡艳,猜忌,疑虑……
两船的人能凑出这世间所有情绪。
燕云贺本仗着自己武科在一众皇亲贵胄子弟中独占鳌头,而有意接近武将并有意无意贬低燕云熙,说着太祖马上打天下的事迹,暗示武将们自己日后登基必以武为尊。
可眼下燕云熙突然露这么一手,难免让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心生动摇。
自己想要除掉这障碍,不下点本钱,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燕云贺饮尽杯中酒,眼底深处杀意涌动。
原本以为就是个无能傀儡,不想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到了这般地步。继续放任下去,必成大患!
从燕云贺身上收回视线,燕云扉垂首饮茶时皱了眉。
一向隐忍藏拙的人突然展露锋芒,是否意味着将有大动作?
既想压着燕云贺,又想脱离司家的掌控。
老三的步子,迈得太大了,只怕会得不偿失啊!
这着实不像是谨慎细心之人会有的失误。
是因为所谓太子妃?
燕云扉突然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燕云熙了。
司隶盯着燕云熙的背影满心忧虑。
这么久了,她还是忘不掉当年。
从前她无能为力,所以现在想要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将当年欠秋竹的,都在林知念身上找补回来吗?
司隶按着眉心,强迫自己从此事上收心。
比起她的目的,如何稳住祖父才是重点。再出一个秋竹,事情大概真的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