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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故人的脸

  • 作者:金寻者
  • 发布时间:2023-04-17 10:10
  • 字数: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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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琴音渐渐淡去。修罗从沉浸中幽然醒转,发现自己正持枪站在弹琴人面前。弹琴人将梅花斗篷的头套缓缓摘下,露出她熟悉而清秀的容颜。

浣梅寒鹤顾苏。

修罗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早在他看到那梅花斗篷时,他就有了这一丝猜测,但是当时情况太危急,他根本没时间细想。

一身白衣的汤怀英仍然忠诚地拱卫在顾苏身边,以怀疑和敌意的目光看着修罗。

“好枪。”顾苏抬起头来,虚弱地一笑。

“好曲。”修罗哑声道。这一刻,他感到了极度的疲惫,连嗓音都哑了。

“兄台的笑容,让我想到一位故人。”顾苏微笑着扶住铁琴,将它竖起来交给汤怀英。汤怀英从背后取下琴套,将其套住,然后背在身后。

“你的琴曲很亲切,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修罗哑声回答。

顾苏笑了笑,缓缓从馄饨摊的板凳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告辞。”

修罗默然拱手施礼。

顾苏咳嗽一声,双手捞起头套,严实地罩在头上,在汤怀英的护卫下款款而去。

修罗目送二人一直走到街角,消失在拐弯处,这才回过头来。直到此时,他才听到街道上回荡的哭泣声。

那是钟裘的哭泣声。他跪倒在地,精赤上身,头戴软盔,手里紧紧攥着驱虫的短笛。他的身上爬满了眼巢虫,但是周围却已经没有一个兵虫仔。

整条街都布满了兵虫仔的尸体,足足有上千人。这成千人的兵虫仔除了被费扬旗和河会其他人以暗器击杀的上百个,其他的都死在了螺舞枪之下。

整个过程全都看在钟裘的眼中。

这些兵虫仔是他赖以吞并泽帮和河会的全部本钱,但是今日一役,尽殁于此。他灰白色的眼睛里满是绝望,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膛滑下来。

死去的兵虫仔身上爬出金色的瓢虫型蛊虫,它们振动翅膀飞到空中,钻入眼巢虫的眼巢之中。爬在钟裘身上的眼巢虫双眼迅速变成耀目的金色。

“哈!”

费扬旗的喝声在钟裘身边响起,他一刀刺在一只眼巢虫身上,然后又连蹦带跳地跑开,看着眼巢虫的尸体落地。

“哈!”

费扬旗强忍恶心又跑上前挥刀干掉一只,随即连蹦带跳地跑远,等到眼巢虫落地才敢再次上前。

钟裘一边绝望地哭泣,一边转头望向费扬旗,脸上都是无奈。

十数枚飞镖呼啸而来,准确无比地刺在钟裘满身眼巢虫身上。这些眼巢虫哀鸣着滚落在地,挣扎了一番,一个接一个地无声无息。

费扬旗长长舒了一口气,把双刀扣回背后,连连摇头。仿佛眼巢虫把他恶心得够呛。

年晓月带着河会与泽帮的众人来到钟裘面前。

钟裘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来,漠然地望着年晓月:“年晓月,今日之败,罪不在我,时也命也。”

“你虽然叛帮,但是还没正式脱离河会。所以今日,我还当你是河会人,处置你,用河会的规矩,也不会理蝶盟的说法。”年晓月沉声说。

“还算公道。”钟裘点点头。

“酒!”年晓月转头对花姐说。花姐望着钟裘,哼了一声,从背后取出一枚羊皮袋,丢给钟裘。

钟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攥住羊皮袋,咬开袋口,高举皮袋,对嘴狂灌,淋漓的酒水顺着他的脸庞滚滚流下,混着他的眼泪流遍了他的胸膛。

“好酒!”钟裘好不容易喝干了满袋的酒,一把将羊皮袋丢在一边,放声吼道。

他的声音仿佛被刀裁断。年晓月此时单膝跪倒,身子半撞进他的怀中,手中攥着一把牛耳尖刀,刀子没进他的左胸。

钟裘的下巴颤抖地靠在年晓月肩膀上,双眼圆睁,太阳穴青筋暴露。

“下辈子不要来沉香洲,兄弟。”年晓月握着刀柄,狠心一转,收刀入袖。

钟裘两眼发直地仰头看了看天空,苦涩一笑,趴倒在地。

“收敛梁善、褚贤、钟裘的尸体,挂在凤栖埠示众,告诉大家叛帮者的下场。”年晓月转过头来对着黄泉堂五暗手沉声道。

“得令!”五人面面相觑片刻,同时躬身道。

年晓月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转头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费扬旗:“叫人,收尸!”

“得令!”费扬旗大喜,躬身一礼,飞一般地跑了。

年晓月转头望向古谭和杨老等人:“七日之后,我们来参加古大当家的葬礼。联和之事,我愿意等。但是,蝶盟怕是不会让我们等了。”

“杨老,您决定吧。”古谭急切地望向杨老。

“看到河会的实力,听过年大当家的话,咱们泽帮心悦诚服,绝无二话,联和之事,今日就定下来,我们几个老头子,愿意一个个堂口提拔新人,统一口径。从今日起,古谭暂代大当家之位,上下同心,共度时艰。”杨老严肃地说。

“好。”泽帮的人纷纷点头。

“多谢杨老,那就分开做事吧。”年晓月朝古谭点点头。古谭感激地嗯了一声,带着泽帮的人返回了雏凤阁。

年晓月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修罗面前,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去圣手馆趴着吧,我们明天细聊。”

“好。”修罗淡淡地说。

年晓月带着春江堂的心腹大踏步朝着曲街尽头走去。修罗看到花姐、香螺湾十一街话事人和黄泉堂五暗手依次走过自己的面前,人人的脸上都是担忧和戒备的神色,仿佛他变成了什么怪物。

修罗无奈地轻叹。

今天的局面太过于反常,为了活着走出曲街,他不得不和顾苏的琴音联和,这一段琴枪合舞暴露了他的实力。他试图掩饰的身份怕是保不住了。

而宁眉到底在哪儿,还影儿都没有。这件牙门猎手的差事办得实在不顺。

但是此刻的修罗却并没有太多的不愉快。因为他至少在沉香洲见到了熟人,顾苏和汤怀英不知为何都跑到了这里。

有浣梅寒鹤顾先生的沉香洲,对于修罗来说不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甚至有点亲切。

这也是今天最值得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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