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山之顶的平石之上，修罗和妙瑜并肩而坐，静静等待着第二天的日出。
昨日桂坡馆内上身妙瑜的周熙柔向他们保证了一个足以逆推出周灿隐藏沉香船位置的方法，但是这是一个浩大而艰巨的工程，不但需要一位绝世的画师，还需要一位对周灿了如指掌的人。
周熙柔不可或缺。
从那时起，修罗就下定了决心，绝不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妙瑜一步，绝不再犯抱朴园中放走杜鹃的错误。
安崇雅也有同样的斗志。不过在出了抱朴园之后，他还是熬不住回去睡觉了。他明天还要起来照管覃家酒楼的生意，修罗不得不让他补一些睡眠。毕竟照顾酒楼生意在他看来是更加累人的活计。
“你如果从现在起就十二个时辰盯着我，恐怕要准备好一个月不睡觉。我需要对当年的事有一定的判断和历史研究的积累，激发了灵感之后，才能画出那样的画卷。”
妙瑜全身放松地靠在背后的山石上，无限享受地望着天边露出的鱼肚白。
“无妨。”修罗淡淡地说。有必要的话，他可以坚持一年不睡。
“你这样会让楚执事误以为你对我堂姐有意思。”妙瑜笑了。
“误会我的人多了，不多她一个。”修罗冷笑一声。
“你的笑容很狰狞啊，这是你的真容吗？不会是人皮面具吧？”妙瑜斜眼望他。
“怎么人人都知道这事儿！”修罗无奈地吐了口气。
“你得让人皮面具多……”
“我知道！”
“我想到一个问题，楚执事会一直盯着我们的进度，我和堂姐需要共享躯体，至少如厕的时候必须她来。”妙瑜脸色严肃起来。
修罗听到这句话人直接站了起来，离他远了好几步：“你这……想得挺具体啊。”
“如果堂姐回来，手里攥着笔，却画不出来了，必然引发楚执事的疑惑。我还不想把自己上身堂姐的事向靖安局解密。”妙瑜面容不变。
“你应该有办法解决了吧？说说。”修罗侧目问道。
“颜凌绝颜公子，安崇雅安公子都是画道高手，颜公子更是和我等身的画师，他们如果能够加入画卷的制作，三人轮换，我的回旋余地就大多了。一旦堂姐回来，她完全可以把画交给他们来画。”妙瑜沉声说。
“我来跟他们说，应该没问题。”修罗说到这里心里略感不痛快，“你何必答应楚执事画那重现血案的画卷？这样会拖慢我们寻宝的进度。”
“那倒不会，我在画寻宝画卷之前，必须先要练练手，积累经验，同时也要熟悉新躯体，重现血案的画卷可以出错，但是寻宝画卷一旦出错，得到的结果就会和实际情况相差甚远。”妙瑜微笑着解释。
“呼……”修罗无力地坐倒在地，用手揉着太阳穴，满心的无力感。
“怎么了，五爷？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吗？”妙瑜有些奇怪地问。
“没。只是，我和你们这些聪明人打交道，累得不行。”修罗实话实说。
“其实五爷也是个才智绝伦之辈，只是不花心思在这上面罢了。五爷，你可是在感叹自己被杜先生戏耍，却把这口气着落在我身上。”妙瑜笑嘻嘻地问。
“你还觉得挺冤啊？瞅你干的事儿，见得了人吗？”修罗冷哼一声，“杀周家那些不当人的人自然没错，他们的亲眷有何过错，他们当中难道没有像你堂姐那样的无辜之辈？”
“五爷骂我是一点没错的，我当时早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不过这些业要算也算不到我头上，还不是萧恩不当人？我只是没想到会把堂姐牵涉其中。如今我为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还债。这不是为了清我的业，而是还堂姐欠你的人情。”
妙瑜微笑着望着远方渐渐淡去的云雾。
“你这不瞎起劲儿吗？你堂姐有心还债，完全可以以身相许。”修罗故意气他。
“五爷说笑了，你的心思难道不在杜先生身上？”妙瑜一点不生气。
“哎，那……”修罗尴尬无比，他忽然发现杜鹃身份太特殊了，他甚至不知道这家伙是男是女，“那可是个男人！”
“当我没说过。”妙瑜笑得咧开了嘴。修罗斜眼看他，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山岚阵阵，远方的雾气滚滚散去，一线玫瑰红横贯天边，苍青色的烟云中，猛然蹿出半枚血色的朝阳。山前散碎的云碎上，一点点缀上了琥珀色镶边。
“好美啊。”妙瑜眯起眼睛，凝望着这瑰丽的美景，幽幽地感叹。
“没见过日出吗？”修罗吐槽。
“很久没有了。我从很早开始，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些让我眷恋的人事物，我尽量少接触。”妙瑜低声说，“现在真好啊。不需要负重前行，没有了复仇的使命。坐在山顶上，不关心未来会怎样，只是单纯地享受美景，像个孩子。”
“你……”修罗转过头来。
“嘘……”妙瑜伸出手指，抵在唇间，“让我安静地待会儿。”
修罗抱臂在胸，无奈地闭目不语：我还想安静会儿呢，还不是你自己嘴巴不闲着。
天边一片金色，万物复苏。
妙瑜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山壁上感慨地一笑。这片刻的宁静让修罗有了一丝睡意，他闭目冥想，整顿精气神。
“吖！”妙瑜忽然捂嘴尖叫了一声。
“嘿！”修罗睁开眼睛扭头望她。
“你……”妙瑜猛然站起身，看了看修罗，又看了看自己，“我……怎么……”
“你是妙瑜还是周熙柔？”修罗无奈地闭上眼睛。
“你……你们……已经知道了？”妙瑜震惊地问。
“……”修罗揉了揉太阳穴，“对，我们知道了。你们姐弟两个在身体里，都不交流的吗？”
“我们……”妙瑜看了一下周围，又惊叫了一声，用手不停拍着裤子上粘的青苔和灰尘，“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剑山吗？”
“对！”
“堂弟来看日出？”妙瑜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心情很好！”
“他心情是很好啊。”修罗忍不住抱怨。
“吖！”妙瑜又惊讶地轻呼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修罗不耐烦地问，他就想冥想一会儿，怎么这么难呢？
“不，刚才是我堂弟，我们其实可以交流的。”妙瑜侧过头来，仿佛在倾听什么。片刻之后，她的脸变得通红。
“是要方便吗？那边有一处灌木，挺密的。”修罗指了指所在平石侧面的小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