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换到金宫东南角的客房之后,发现生活果然安静了不少,每天除了一天三餐要走一段极长的走廊去花园餐厅吃饭,其他的时间都可以在极为幽静宁谧的环境中练功和冥想。
在这里住了几天,他感到自己被王虫弄出来的三道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而蔡青的雌雄铁球搞出来的内伤也彻底烟消云散,不但如此,这些伤口所在的骨骼和血肉都在重新聚合之后变得更加坚固。
下一次如果同样的攻击到来,他认为自己胸前的血肉和骨骼凭借本身的坚硬,就可以扛住一波攻势。
这一天他照常到花园餐厅里吃早餐,却发现一直和他一起吃饭的银手、夜巡和黑狐三爵士不见了,萧恩一个人盘踞大大的餐桌,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松饼和熏肠。
这一点上,修罗发现自己和萧恩其实有共同语言,他们都挺能吃。不同的是修罗对于美食有着敏锐的感知,而萧恩则无论什么都吃得津津有味。他重视的不是美食,而是食量。
修罗坐到萧恩的对面,和他一样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其他人都不见了。”看到修罗见怪不怪的样子,萧恩忍不住开口问。
“与我何干?”修罗头也不抬。
“我还以为这么多天,你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萧恩笑了。
“我有那么好相处吗?”修罗抬眼问。
“好吧。不过他们不见了,多少和你有一点点关系。”萧恩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嗯?”修罗费力地从对熏肠的绞杀中挣扎出来。
“你和乔家灭了夜魔党,对不对?”萧恩眯起眼睛。
“怎么?我记得夜魔党一个都没跑掉啊。”修罗皱起眉头。
“你是一个聚灵而成的独行客,可能还不习惯这件事,云梦洲除了你,其他人都是有父母有家族的。”萧恩揶揄地微笑着。
“……”修罗想到夜魔党内血肉和骨骼可以像液体般流动变形的怪人们。
“你杀了血刃.卓库勒,对不对?”萧恩低声问。
“谁?”修罗茫然。
“夜魔党的党魁。”萧恩无奈地补充了一句。
“没印象。”修罗毫不动容地说,“应该是顺手杀的,没暗花,也没悬红。”
萧恩用手轻轻抚摸额头:“你应该找乔家好好要回这笔悬赏,绝不下于蔡青的一万银元,甚至超出数倍,因为这给你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为什么给我带来麻烦?乔家呢?”修罗有些奇怪。
“哈哈,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萧恩笑了,“让我跟你分享一个秘密。卓库勒家族的血脉不是靠单纯的繁衍而传承下去,而是长亲依靠初拥来发展后裔。所谓的初拥,简单来说就是家族长亲选择各方面出类拔萃的继承者,将其体内六成鲜血吸走,同时在他身体内注入自己的鲜血,完成一个承上启下的大循环。在这个过程中长亲和后裔会发展出心灵链接。”
“就是说卓库勒家族的长亲通过血刃的心灵链接知道是我干掉他的?”修罗迅速捕捉到关键。
“你果然是聪明人。”萧恩欣赏地点头。
“这仨不见了,不会是帮我去摆平卓库勒家族去了吧?”修罗笑了出来。因为他说出这句话自己都不相信。
“那倒不是,只是小郁金香不见了,他们去找她罢了。”萧恩懒洋洋地说。
修罗的笑容冻结了。
“你见过她,好像对她印象不错?”萧恩敏锐地打量着他。
“她只是个小孩子,谁会去动她?”修罗冷冷地问。
“你在金宫的消息这些天在道上流传了起来,神眷家族把你当成了我的人。我猜测卓库勒家族的人潜入了金宫,绑架了小郁金香,想要与我做个交易,把你要过去。只有他们这种能变形成蝙蝠的怪胎,才能潜入金宫。”萧恩淡淡地说。
“……”修罗缓缓咀嚼着嘴里的熏肠肉,眼神冷厉地凝视着萧恩。
“别把我当成容易交心的男人,我不把你交出去的原因是执事派决不能对神眷派的勒索低头,这是懦弱的表现。一旦我服软,我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神前议会成员,执事派和贝米拉家族都不会再正眼看我。”萧恩冷笑着说,“不过这些郁金香女爵的猎团团长可不在乎我的威信,他们只对郁金香的后代尽忠。所以我向他们刻意隐瞒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要我救回小郁金香,给多少?”修罗淡淡地问。
“你救不救她,自己决定,我想要的只是郁金香女爵的影响力,这也是我庇护小郁金香的原因。如果她忽然死了,对我而言只是少了一个负累。”萧恩淡然微笑。
“原来如此。”修罗低下头去,若无其事地埋头吃松饼,脑子里则紧张地思考。
小郁金香的生死按理说跟他本没有关系,他刚认识她不到五天,如果他着急去救她,将会把自己性格上的弱点暴露在萧恩的眼中,被他毫不留情地利用。
但是,如果他矜持不去,小郁金香很可能因为他的恩怨而死,他到底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修罗左思右想,知道以自己的心肠,无法消解这样的负罪感,最终他必然还是要去救人的。
在他的对面,萧恩悠闲地吃着早餐,也没有显示出一点急切。
修罗急速地回忆着这些天从罗斯口中套出来的话:当然贝米拉大人对她别有用途这是肯定的。他从来不会让没用的人住在金宫,哪怕是金宫原主人的后代也不行。
而小郁金香找到他时,也提到了六百年前母亲的冒险故事。
萧恩找到小郁金香,难道是要从小郁金香口中挖掘当初周灿隐藏沉香船的秘密?
修罗的思路一下子开朗了起来:萧恩和周熙柔的合作虽然最终拿到的只是假上掺假的周灿航海日志,但是他从周熙柔的脑子里掏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灵感——以画卷来重现当年海战之法。
通过再现当年海战,萧恩可以从画卷的演绎中找到周灿隐藏运香船的思路,最终锁定沉船位置。
想要重现当年海战,他需要周灿和熊宝枝的航海日志,但是这些都被宁眉和周熙柔阻止。现在小郁金香出现了,她的母亲郁金香女爵为她讲过当年的冒险故事。如果郁金香女爵参与过沉香之战,她的回忆将会是重现海战的关键。
比起自己,萧恩更需要小郁金香。
“这盘菜你不吃吗?”修罗想到这里抬起头来,指着萧恩手边一盘满腾腾的熏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