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乔瑞泽打发人出去，乔雷从座位上站起来，到议事厅窗前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欢快的音乐仍然洋溢在庭院上空，热舞的人们兀自闭目享受着音乐的律动。乔雷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片刻之后，乔瑞泽回到他身边，但是他并没有收敛起刚才的笑意，而是忘情地沉醉在往昔的回忆中。这是他与乔瑞泽独处时最大的好处。
“你知道，我和你母亲……”乔雷指了指窗外的花园。
“嗯。”乔瑞泽点头。这是在和父亲独处时乔雷说过无数次的话。
“她如果还活着，哦……如果她还活着……”乔雷的语音轻柔如晨风。
“妹妹还活着，而且她一天比一天更像母亲了。”乔瑞泽的嗓音也有些沙哑。
“你母亲也姓乔，不是梦泽部族的乔姓，而是云梦洲的乔姓。我一直认为这是我们的缘分。”乔雷柔声说，“我一直很感激她把你留给我抚养。”
“她希望我长大后有能力保护妹妹。”乔瑞泽小声说。
“那个牙门猎手帮我们杀了无头骑士，这很好。那个傻丫头也不用和他玩命。待会儿他来了，你要把余款还给他。”乔雷轻声说。
“是。”
“无头骑士死了后，她在巡捕司有没有晋升？”乔雷转头问。
“没有，司长抢了功劳，得到晋升的是一个几乎没听说过的牙差，叫做……严诞。听说因为妹妹想要把功劳都算到那个牙门猎手头上，司长差点把她解雇。”乔瑞泽低声说。
“嗯！这个司长看来是做不长了。”乔雷用力一顿手杖。
“暂时还是别动他，因为妹妹会猜到是我们干的。”乔瑞泽低声说，“不过这个严诞嘛，据说他脸色不好，好像肾有点问题。”
“有问题就别要了。”乔雷淡淡地说。乔瑞泽默然点头。
“真想看看你妹妹的样子啊……哪怕一眼都好。你……”乔雷略感羞涩地偷偷看了乔瑞泽一眼，“你有没有跟她说我的生日就是今天？”
“早在十年前就说了，不过到了现在……”乔瑞泽尴尬地低下头，“她可能早忘了。”
“她还是不原谅我？”乔雷攥紧了手杖。
“母亲对她的影响很大，她一直认为你为了利益背叛了爱情。”乔瑞泽低声说。
“为了家族的利益……唉，好吧……”乔雷缓缓叹了口气。
“我会继续替父亲向她解释。”乔瑞泽低声说。
“瑞泽啊，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中意的女孩子，别管这个该死的家族，带着她远走高飞。这里有山姆和威廉，你放心去找属于自己的安心之路，去云梦十三州，找一个田园牧歌之所，好好与她双宿双飞。”乔雷闭上眼睛，柔声道。
“但是……八角帮怎么办？”乔瑞泽忍不住问。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击声：“族父大人，牙门猎手修罗和他的朋友来了。”
乔雷和乔瑞泽两父子迅速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乔雷走到座位上坐下，乔瑞泽迅速站到他的身后。
“请进。”乔瑞泽大声说。
门被轻轻推开，门外的伙计礼貌地引领两位客人进门后，迅速走出房间把门轻轻关上。
走在前面的客人是一位相貌堂堂，体格魁伟的云梦汉子，浑身散发着特有的强者气息，给人一种出乎自然的威严之感。这应该就是乔瑞泽一直提到的牙门猎手修罗。
乔雷扭头看了乔瑞泽一眼，赞赏地点点头。
他认为乔瑞泽能够选择这样一位强者作为无头骑士的猎捕者，眼光确实不错。
当第二客人从修罗身后冒出头来的时候，乔雷的身子仿佛被雷电轰中，从座位上直接弹了起来。
“父亲大人！”乔瑞泽也是目瞪口呆，全身酥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几乎崩溃的父亲。
“你……你……是……”乔雷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这第二个客人。
她的眼睛，她的短发，她的鼻尖，她的嘴唇，她的脸部轮廓和每一道优雅的棱角，都让他梦回二十年前那一个梦幻般的午后，甚至能够呼吸到夏花盛开时的香甜味道。
青春的回忆犹如甜美的清泉涌遍全身，差一点把乔雷淹没。
“哥！”第二个客人指着扶住乔雷的乔瑞泽，瞪大了眼睛。
“哥？”站在前面的修罗眉毛一高一低，斜眼看着身边的女人。
“那个……他怎么认识你族父的？”女人叉腰问修罗。
“我哪儿知道，都跟你说我跟他们不熟。”修罗挠头，“你说乔瑞泽是你哥？”
“叫我瑞泽，这里没有连名带姓一起叫的。”乔瑞泽忍不住插嘴。
“……”女人朝着乔瑞泽翻了个白眼，气势汹汹地看着修罗，“这次我要加钱，你从没告诉我你亲戚还是帮会中人。要知道，我的身份可是绝对不能沾帮会背景的。”
“但你哥是八角帮帮主啊，这都不是沾着帮会背景，而是长着帮会背景。”修罗据理力争。
随即修罗微微一愣：“等一下，你是乔瑞泽的妹妹？但这是乔瑞泽的父亲啊！”
修罗伸手指着乔雷的鼻子。
“叫我瑞泽，把乔去掉。”乔瑞泽下意识地开口。
“啊？”女人盯着乔雷。
“你们是同母异父还是……”修罗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
“同母同父！”乔瑞泽和女人一起开口。
“那这就是你父亲！”修罗指着乔雷。
“……”女人茫然地望向仍然呆若木鸡的乔雷。
乔雷呆呆地看着这个女孩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脑子里走马灯一般闪回着年轻时代所有最美好的记忆。
“不，不，不，不……我绝不……”女人指着乔雷，脸上露出愤恨难当的神色。
“薇儿……我的薇儿……”乔雷突然失控地脱口而出，随即一股铺天盖地的情绪涌遍全身，他崩溃般地栽倒在座位上，整个人随着倾斜的座位朝地上倒去。
屋子里的女人和乔瑞泽都因为巨大的情感波动而全身虚脱，看到乔雷倒下竟然来不及出手相救。
“这是你爹！”修罗的大手在女人背后一推，她惊呼一声扑向前方，正好扶住了失衡倒下乔雷和他的椅子。
乔雷一把抱住女儿的腰，放声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