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个全校倒数第一啊？”
“倒数第一有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她是重点班扔出来的。”
“重点班不要的丢给我们咯。”
“那么多普通班，偏偏丢到我们班，其他班乐死了。”
“你坐最后一排吧。”
“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你叫什么名字。”
“林若。”
“林若，去一趟办公室。”
这是她第三次去办公室。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林若从后排离开，大片视线追着她，她的人生从没有获得过如此大的关注度。
“老师跟你妈妈沟通过了，调你去普通班只是想给校领导一个交代，我们学校从没在重点班出过倒数第一……”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久，试图从林若的嘴里听到一句我会努力的，可女孩子只是抿唇点头，机械的像个木偶。
“但老师不想放弃你，如果你期中考能进前一百，就可以回到重点班。”
“谢谢老师。”
“给你妈妈回个电话吧，她很担心你。”
这听起来有点像笑话，林若出了办公室，上课已经进行到一半，她再回去又是全场注目，算了，逃一节，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一二班正在上体育课，教室里空成一片，林若穿过讲台走到自己曾经的位置上，拿走最后一本书，抬头，安奕站在不远处，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她，“林若，你还好吗？”
从考试成绩下来到现在，两天时间，她被老师安排补考，安排谈话，决定给她转班，还没人跟她说过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多余，但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说出来就是有让人感慨的本事，林若摇头，“挺好的，拜拜。”
那是她的初中同学。
她第一次见面就问林若还记不记得她，林若摇头，她太漂亮，很少有人会忘记，只是本身不熟，唠起来有点麻烦，女孩子不厌其烦的做着自我介绍，并自发跟她成为同桌。
就为了报答她初中时递的那把伞。
她心善，共情到林若发生这件事，她比林若还难过。
“给妈妈一个解释。”
林若等了好久的电话，在放学时响了起来。
“不会做。”
“你中考成绩那么好，这些题都是基础题，你怎么可能不会做？”
“真的不会做。”
“那就别读了。”
电话挂断，林若发了消息过去，“如你所愿。”
“你到底要干嘛？”电话再次打回来。
那边电话带着责备，不容忽视的怒气质问林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日子变得太快，她理不清楚，听妈妈说那句不读了竟然还轻松了一下，她不用背负责任，她也可以甩手就跑，多好。
“我确实不想读了，你来学校给我办退学吧。”
“混你都给我混完这三年高中，我答应你奶奶的。”
林若不再说话，谁都知道她的软肋，所以他们握着这个软肋一刀一刀往林若身上捅。
她没有说谎，也没有故意不做那些题，她真的不会，换句话说，她无法集中精力去考试，她在考场上心慌手抖，几度想哭，甚至想就这样冲出去，逃离这个困住她的地方。
为什么没人相信？
这偌大的学校像个漆黑的牢笼，还要困她三年，三年之后，她所拥有的都会再次失去，她强撑的日子都将成为一场笑话。
学校对面是绿布包裹的宿舍楼，即将完工，她会住进去，离开小三楼。
小三楼在竹林街，独门独栋，一二楼做出租用，三楼林若住。
现在的一二楼，住的是她曾经的同班同学，他妈妈来陪读，每天六点半都有饭香飘上，今天也不例外。
林若躺在床上，偶尔能听到她喊男孩的声音，或者男孩下楼的声音。
但今天响起的不是遥远的杂音，而是她这一层的敲门声，林若打开门，张炀寻站在门口，将手中的笔记本递过去，那是老师刚发下来的作文，醒目的红叉似乎让他有点尴尬。“我想着我们上下楼，我就给你一起领了，没看过内容。”
这又不是情书，又不是机密，有什么看不得？林若疑惑，道了声谢就准备关门，他却还在门口一动不动，“有事吗？”
“我这次考试考得还挺好的，所以……”
“恭喜。”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补习，老师说的话我听到了，不是故意的，我去送作业碰巧听到。”
张炀寻的皮肤很白，白到他现在说话林若都能看见浆红色的血液慢慢占据他的皮肤，延伸到面部，连瞳孔都有些许颜色。
“我可能暂时不需要，谢谢你。”
拒绝意料之中，门轻轻关上，林若靠在门上查看作文，脚步越走越远，她将本子扔到床上，跟着躺了上去，好心的人太多了，但用不到点子上，她的生活不是一本作业就能改变的。
她适合等，等这样的日子悄无声息一天天过去，过完这段无法凝神的日子，再做打算。
坐在最后一排，是她从未有过却也新鲜的体验，她可以睡一整节课，可以走神看窗外，可以观察每一个人对于要落到头上的抽问，那种紧张的神情，还能，看她的同桌递过来的漫画。
“你看完这本，我给你下一本，我全套。”
可惜她不爱看，不过她的同桌乐于推销，林若只能婉拒，“我没钱。”
她有钱，她有一笔遗产，是奶奶留下来的，他们都在为这笔钱争着抚养林若，却又不是真的管她，只要到了十八岁，谁都没有义务再管她，她也就随风去，属于他们的钱也能到手。
“我不收你钱，你看，看完给我写个总结。”
“我是倒数第一，写不了这东西。”
“陈祁，找到同伴了是吧？林若，重点班下来就自暴自弃不打算回去了也别拖我们班的后腿，如果你期中考还是这点分数，我会请你家长面谈。”
两人聊得太投入，忘了这是班主任的课，而他俩作为眼中钉，觉悟不算高，陈祁将头埋下，躲避炮火，他那英勇无畏的同桌毫无表情。
“死猪不怕开水烫，给我滚出去站着。”
得，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