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已经泛黄,林若站在门口,奶奶戴着围裙给她开门,饭桌上那碗冒热气的馄饨引得她肚子咕噜噜的叫。
虾皮有些发腥,汤入口时还会烫得林若一抖,奶奶抓着那把还没来得及放的葱花恼她“等一会凉点再吃。”
林若把勺子递过去,奶奶把葱花匀上两三颗撒上去,她再入口,就调和了腥味,她会开心的晃脚,奶奶坐在她旁边摸她的头,眼角的皱纹都在上扬。
后来她走了,终于可以摆脱掉所有让她疲惫的人,哪怕去那遥远的某个角落做一颗星星,也只为她自己。
楼梯上,苏姨踢踏着拖鞋呼唤张炀寻的名字,张炀寻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在二楼楼梯口应和她,哈欠一个接一个,他又折返回去上楼,敲林若的门。
门咔嗒一声,张炀寻转身下楼,洗漱完坐在餐桌前,拿一瓶牛奶温在热水里,等林若拿着书包跟上,他将开了盖的牛奶递过去,林若几口喝完,两人前后出了门。
他们离开那天,林若前前后后给他们搬箱子,送他们离开,苏姨走到车前还回来抱住林若,手抚摸着她背心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
“不管在哪,都要好好的。”她说。
被一个妈妈一样的女性抱着,林若多少有些不自在,可那个怀抱,时刻都在温暖她。
张炀寻拖着行李进来,不打扰她放空,环视了一圈进了厨房,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林若跟进去,见他打了盆水正要抬着出来,里面还有一块抹布,她问“这是干什么?”
“打扫卫生啊,又脏又灰怎么住?”他很自然的走到客厅擦起桌子沙发,林若拿了一块抹布跟上,被他使唤找扫把,一楼的杂物间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的,靠着外面的光勉强能看得清里面,林若拿着扫把出来,望着这偌大的客厅头痛。
“要不,就打扫房间吧,其他地方我慢慢打扫。”
张炀寻擦完桌子最后一角,回头看她,“也就住一个星期,其他地方不打扫也可以。”
说完将抹布放回盆里,水早已变浑浊,他端着水从她面前过,“不用扫了,你上楼吧,我换盆水。”
有道理,林若拿着扫把直接上了三楼,原本暖黄的灯被换成了炽白灯,打开那刻晃得林若睁不开眼,大脑有片刻回到那晚关灯前的场景,身子不住晃了晃,张炀寻用手肘撑住她,开口询问“怎么了?”
林若扯出一个笑容走了进去,打开窗那刻风猛地灌进来,林若的头发都被吹得往后散开,树枝摆动着笑她惊惶,张炀寻从她身后伸出手将窗撑卡住,又拉了拉她的围巾道“这么吹一会感冒。”
林若口鼻都被捂完,抬眼看他,“张炀寻,你怎么跟个老人似的。”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他反问。
林若在他身上向来占不到上风,干脆转身往水盆走去,“我擦桌子你扫地。”
刚伸进去那一刻刺骨的寒意侵袭整双手,林若缩了回来,手湿漉漉悬在半空,看水滴吧嗒吧嗒落地上,“怎么这么凉?”
“热水器没插,哪来的热水?”张炀寻走过去,止不住笑意。
说得有道理,林若十指忍不住蜷在一起,有些尴尬,又听他调侃“还擦桌子吗?”
话都出口了,林若点了点头,“我擦吧。”
张炀寻拉住了她,搓了搓她那双还在滴水的手,明明自己的也没有什么温度,搓了一会却好像真的暖和了不少,林若没有挣开,他的手心抚搓着她的手背,热的却是从脖颈传上去的脸庞。
“去扫地,打扫完出去吃饭。”
打扫结束天已经彻底黑透,就剩床没铺,林若在思考这些床单需不需要洗完再铺上去的时候张炀寻已经打开了顶层的衣柜问她“要哪个床单?”
他真的对这间屋子十分熟悉,林若深感佩服,挑了一套咖啡色的,张炀寻递给了她,又指着灰色那套问她“我能用吗?”
“你要拿到学校去吗?”
“我今晚想住这里。”
林若发誓,最开始那两秒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他们一起这样相处过三年,如果张炀寻自然的拿出那张床单下楼铺上二楼东面那个房间,她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心跳到发慌,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偏离,低头,沉默间又抬头说出这句话“你不回学校不会被查寝吗?”
她紧张得缺了氧,在他望着她的这点时间里。
“不会,今天考试结束了,我可以交租。”他的手还攥着那个床单,细看有些发皱,他攥得很紧。
“那你做饭。”
张炀寻利落的扯出床单,笑了,将床单挂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拿起扫把,经过林若的时候脑袋低下来,眼底晦暗不明,映出林若绯红的脸。“做什么都可以。”
林若脸上几乎快挂不住,他下楼的脚步声响起,林若端着盆跟在后面,将水倒在二楼的洗手池里,开水那刻,热水扑哧扑哧涌出来,她接了一盆进去,嘀咕道“我还以为你开了热水器,怎么还是凉水啊?”
她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见张炀寻望过来皱的更深,她将水放在床角边,不满的叹了口气,“你自己擦吧。”
“没开到吗?”张炀寻的疑惑真得不能再真,转身就去了卫生间。
一分钟以后,他走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拿起扫把,安静的扫地,林若蹲下去拧抹布,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乐油然而生,张炀寻扫地的声音忽小忽大,她刚拧干抹布起身,张炀寻在床另一边突然扑过来吓得她连抹布都扔了出去。
人却被拦腰抱住,林若双臂支在他胸前,惊魂未定,他将扫把握在手中给了林若可以后靠的支撑点,两臂圈住她,在她头顶哈哈大笑。
林若从惊慌中回神,率先察觉到这暧昧的气氛,她不动声色的退出他的怀抱,张炀寻冲她挑了挑眉,她气骂“幼稚。”
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心慌的并不是刚刚的恶作剧,也不是那场惊吓,而是彼此靠近时的怦然心动,只要再多停留一些时间,好像就能听见彼此心跳声。
可除此之外,他们对彼此的未来都不敢有丝毫揣测。
就到这吧,在能陪伴双方的时候,陪着,是他们现在仅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