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开始也没说你要选文科啊？”
“苏阿姨，讲点道理，我也从没说过我要选理科啊。”
张炀寻一般有理的时候都会比较放肆，比如改口这件事，小时候听隔壁小孩这么叫，他也这么叫，一来二去也就这么过了。
“我不管，你老师让我跟你沟通，你得给个解决办法。”苏阿姨也很拗。
“给了呀，你就说孩子决定好了我们父母也支持。”
“这样能过？”
“当然，社会主义国家主张人民选择权利自由。”
“怪不得你政治只能考那点分。”
两人一言一语算是解决了这件事情，林若刚好开门进来，苏阿姨虽然不太跟她说话，但两人碰上还是会打个招呼，比如现在，林若会笑着喊一声苏阿姨好。
这个小姑娘太安静了，安静到连她这么健谈的人都没法跟她多说两句话，反倒也拘谨起来。“小若回来啦。”
还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比如她其实想问的是吃饭了吗，没吃的话等会一起吃吧，张口变成了“小若这次考的怎么样？”
她知道林若一开学跟张炀寻是同班，结果摸底考被踢出去了，问这话有种炫耀的感觉，也不知道她了不了解张炀寻的成绩。
千万别了解，他俩看起来应该也不熟。
苏阿姨松了口气，林若乖乖答了一句“一般。”
“那打算选哪科啊？”自己儿子还没弄明白，操心别人家去了。
“文科。”
“哎，那你俩下学期还有可能成同班哎。”
张炀寻在旁边愣是没拉住，他亲爱的妈妈，真棒。
林若疑惑的看向张炀寻，站在楼梯口要上不上，好像自己听错了什么。
“那个，上楼写作业吧，我把笔记给你。”
苏阿姨更懵，看着两人前后脚上楼，再一起去张炀寻的房间，她只能反问自己，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选文科了？”
“对。”
怪不得安奕让她劝劝张炀寻别干傻事，谁想到人家已经干完了，但这算傻事吗，学什么都学得下去的话，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开心最重要。
不过，是可惜了。“你理科挺不错的，学文科干嘛？”
“喜欢。”
何其简短，林若不再问下去，张炀寻松了好大一口气，他哪有那么多理由，逮着一个使劲编呗。
喜欢就能学，也不知道是该说这个人自信还是说他过于自信，林若将信将疑，拿着笔记离开他的房间时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张炀寻，文科有很多背的东西，你应该不喜欢。”
后者自信得不需回答，在她回头那刻比了一个握拳姿势表示加油，其心可明，林若也不好多说。
分班彻底定下来。
班里出现明显的两极分化，林若也学着其他同学悄悄拿出历史来背时，窗外已经大热，正是盛夏，热气扑腾在窗边，头顶的风扇吱吱转动，它似乎想叫醒下面的人儿，让他们清醒一些，林若在下课前十分钟跟它默了句道歉之后昏睡过去。
时间无声无息，在她午睡的时间里跑到了期末。
这场分班考试像一个小型的战役，人人临阵以待，三中不像一中每个期中期末都有调班的机会，这次考试决定未来两年你会呆在普通班还是重点班，这好像听起来时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但对于那些中上等学生来说，如果发挥超常进了重点班，接下来就算考的不好也不会被踢出来。
有所谓的是有能力想拼一把的学生，无所谓的是林若这种知道自己没法进重点班的，张炀寻明显就淡定不下来，他抓着林若又背又算，每天神神叨叨的，林若除了感觉累，真无法体会他说的乐在其中。
好学生都是乐在其中的。
就算他选了文科，班主任还是不打算放过他，拖堂也要叫他上黑板算题，那时候张炀寻手里还拿着难背的政治。
“怎么，打算去文科班了就不听我这物理课了？”老师火眼金睛，拆穿了他。
张炀寻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根粉笔试图解出黑板上的题，但他其实已经许久没听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是天才不是神人，不会无师自通，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的道歉。
“对不起老师，我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明天可就期末考了，文科班可不学物理。”这句话有很强的责备意味，张炀寻将粉笔放回盒子里，乖巧的站在一边，接受全班的眼神洗礼，议论声越来越大，老师长叹一口气将粉笔拿出来，唰唰写了公式，讲了个大概，张炀寻望着那题目，忍不住的放空。
他想当个英雄，想当一个无惧无畏勇往直前的人，但他就是个普通人，他会为自己可能做错的选择后悔，会怀疑自己是否选对，他在同学们的眼里是一个提笔就来的学霸，但才两个星期的放松，他早就被人甩下一大截，这个学霸名不副实。
“下课。”
他在理科班的日子彻底结束，而这个选择没有退路。
林若目睹了一切，他的心虚，他的失落，他无法面对的眼神，林若只能后退几步，让他看不到自己，但又忍不住多想，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他总自诩人要活得轻松，却做不到。
安奕先出了教室，瞥见角落的她，径直走了过去。
“张炀寻选文科，老师还挺失望的。”
林若点点头，瞥见张炀寻也走了出来，她仰头，打量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再一次提醒道“张炀寻，文科很枯燥，你应该不喜欢。”
“你又知道我喜欢什么？”张炀寻几乎不带犹豫的回击，声音偏沉，带着明显的不悦，他回望着林若，将书包甩在肩上，接着道“我选什么有我的道理，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也不要质疑我，这很难吗？”
这通脾气发完，张炀寻自己也愣住了，他把自己没处理好的情绪撒到了林若身上，她明明只是说着和别人一样的话，可她为什么和别人说的是一样的，可她不这样说，又能说什么？张炀寻脑子乱成一团，想道歉却被人打断。
林若沉默了片刻，感受到安奕搭在自己臂弯的手，这才歉道“抱歉，是我说多了。”
话一落，张炀寻漠然越过她往楼梯口走去，清一色的校服接着从林若身边擦过，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力感，这大概就是她不爱交朋友最终极的原因吧，她不想多管什么，可身旁的人希望她能劝解一二，等到自己开口了，才发现自己依旧做错了。
她不着痕迹的松开安奕的手，也略带歉意道“安奕，你去吃饭吧，我先回教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