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到晚上才停。
它似乎真的在给林若思考的时间。
安奕和张炀寻在客厅讨论着题，林若睡了一觉下楼，刚好和苏姨碰上，她手里抱着衣服正要去卫生间。
“苏姨。”林若唤她。
“醒啦，饿不饿，一会就吃饭了。”
她们好像也就能讨论这个了，林若走下台阶，跟在苏姨后面，站在卫生间门口，踌躇半天，“苏姨，谢谢你。”
“你这小孩，说谢谢说得嘴皮子都要冒火花了，真谢谢阿姨就好好活着，只要活着没什么过不去的。”
苏姨的老生常谈也还是这几句，始终没变，只要活着，没什么过不去的，林若点头，在气氛变尴尬前离开了卫生间。
“你都多久没学理科了？你还会做？”
“知道你同桌有多厉害了么，自学，纯自学。”
“思路是对的，可你算出来的结果是错的。”
“……”
张炀寻欲言又止，拿过草稿纸看了又看，安奕拿着红笔精准的指出他的错误并且将试卷拿了过来，“你一文科生，做我理科题干什么，你历史政治背完了？”
“背不完，死都背不完。”张炀寻狠狠的拿过政治书，翻了两眼，仰天长啸。
“让你选文科，砸脚了吧。”
“国家需要我这样的人才，我当仁不让。”
“一个政治都背不了的人，要你干什么？”安奕打击得非常到位。
没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林若还是失眠了，时针刚过十二点，她悄然下了床，安奕早已熟睡，并不知道她出了房间，到处漆黑一片，除了二楼。
张炀寻的屋子还亮着灯。
她靠过去，里面是沙沙的笔声，门虚掩着，林若敲了两下，他停笔转过头来，眼里充满惊讶。
“怎么没睡？”张炀寻的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下午睡够了。”林若站在门口，回答得很诚实。
张炀寻把门开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我去给你热杯牛奶，你喝了去睡。”
他的样子像个大人，很像个大人，言语也像，林若乖巧的跟着他下楼，坐在餐桌前等他将牛奶端上桌。
温热的牛奶下肚，暖意从喉间直达肠胃，医生说她的胃受损很严重，所以刚开始不管吃什么，都会疼痛，有时痛到打滚，有时吃完就吐，那些药不仅仅惩罚她的意志，更要让她一辈子铭记，这每一刻所遭受的痛苦都是她自己带给自己的。
但医生好像是万能的。
她们治愈了她身体上的疼痛，就连手腕，现在活动也没什么大问题，留了疤，算是提醒她。
死过一次，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好好活着。
为自己。
“张炀寻，你有没有考虑过转回理科班。”
牛奶喝了大半，胃里有些翻腾，林若咽了咽口水，掩盖不适。
“你那么喜欢理科，也擅长，现在也没有耽搁多少，转回去来得及。”
“正在考虑。”张炀寻直言不讳。
他考虑过很多次，尤其是最近，那时只想离她近一些，但让她感到困扰的时候，又质疑自己的决定，想靠近一个人，应该是单方面的。
就像现在，她不擅考虑这些，因为谁在她身边，谁去谁留，都不会惊起多大的波澜。
他是变量。
“嗯，你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成，但一定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你有这个能力，没必要委屈自己。”
“你搬回来住吧，我回理科班。”
教师办公室里，张炀寻站得极其乖巧，面对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闭口不言，就此当个乖学生。
文科班主任是教导主任找过来的，而教导主任就是张炀寻原先的班主任。“李老师，你们班张炀寻想转回理科班，你怎么看？”
有一种人，明明很得意，就偏要在你面前表现得很为难的样子，李常现在就有这种明显的感觉，这位教导主任，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打听张炀寻，还时不时灌输一些他适合学理不适合文科的理念，深怕他误人子弟，现在又搞这出。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得陪着演戏。
“我觉得，张炀寻其实文科学的也不错。”李常刚出口，就接收到一记眼神刀。“不过，他确实更适合学理科，我们做老师的，肯定尊重学生的想法。”
刀没了，一切和平。
“以前临时转科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张炀寻这个比较特殊，他高一是重点班的，高二虽然也是重点班，但那是文科的，我们还是得实际看看他高一期末理科分再决定要把他分到哪个班去。”
教导主任有模有样的搜索出张炀寻的分数，推了推眼镜，“分数倒是勉强够进重点班，但那是以前，现在怕是悬了，毕竟大家都在向前走，张炀寻停了这么久，想再进去，难。”
“没关系老师，我可以进普通班。”张炀寻何其乖巧，只要能学理科，可以不回重点班。
强大的压迫感从李常身上骤然转移，他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心疼他这个口不择言的半路学生。
“我同意让你转回理科了吗？进什么普通班，你只有一个选择，期中考试能进前五十，回理科班，进不了，呆在文科班吧你。”
教导主任也不装了，大致意思就是要么你说服所有人堂堂正正回来，要么你就别回来了。
“老班，这不公平。”
“公平？你别乱来啊，我没劝过你还是没……”
“对不起老班，我错了，我这就回去复习。”张炀寻一句话打断怒意，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
“回来。”教导主任将人叫住，递了一沓试卷过去，“做完，明天给我，下节课回班里去听课。”
一个课间十分钟，张炀寻从三楼搬到了五楼。
刚进班里，一阵唏嘘，“这谁啊，怎么回来了啊，文科班美女不够多还是不够美啊，我们老张都给弄回来了。”
“谁啊，新同学啊，做个自我介绍啊？”
“呜呼，张炀寻，你回来了文科班打篮球凑得齐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