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言以立，要好的几个涌上来把他压在讲台上，又是揉头又是搂肩的，话里全是笑声。
“我说呢，老班让我们抬个桌椅，以为来个美女，害！”
“这怎么的，呆了几天文科班，呆文静啦！”
张炀寻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想跑又跑不掉，“我回来了，各位大哥行行好让我下去。”
“叫大哥了，还不得做个自我介绍啊？”
上课铃刚好响起来，班里闹哄哄一片，班主任出现在门口都没有平息这场重聚的欢笑声。
“行了行了，能不能留下来还不知道呢，回座位上去。”
众人呜呼拍桌，在这沉闷的早晨尤外吵闹，张炀寻站在讲台上背着手，脸红成一片。
“行了，自我介绍吧，我们班有不少新同学呢，人家可不知道你的大名。”老班的调侃成功让他低下了头。
“我叫张炀寻。”他的声音被起哄盖得干干净净。
“听不见啊听不见。”
“别吵。”讲桌被拍响，“大点声，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
“我叫张炀寻，文科班转过来的，我想大家了！”这句话震耳欲聋，终于彻底点燃高二二班的呼声。
热烈持续了五分钟左右，老班这才喊停，他们不仅仅是题海笔战的学子，更是会为好友归来欣喜的少年们。
“你暂时先坐到讲台边吧，等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你再坐下去。”
军令一出，张炀寻的宝座彻底定下来。
还是那批上课的老师，总不免多给他一些关注，作业量都比其他人多了不少，他实在比不上那些天才，跟得很吃力，安奕课间给了张炀寻不少笔记，还是只能说上一句“自求多福。”
他哪敢求多福啊，每天试卷交上去，几个大红叉和问号就跟着回来了，进办公室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人啊，总要为冲动买单。
林若在家又休息了三天才决定归校，安奕已经将东西悉数搬了回来，也听她说了不少关于学校里的趣事，班里因为张炀寻的回归热闹了许多，她说起来的时候也满是笑料。
林若偶尔听着会走神，竟然也有些期待自己回去之后，同班同学的态度。
可她知道，她们不熟，她的同桌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而她是被羡慕着的小透明，她在与不在，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人总不能躲一辈子，也不能因为得不到关注而失去自己的人生，她目前的人生，只有读书，读书才能走出去，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精神自由，肉体自由，灵魂自由。
她在痴迷和渴望着，无时无刻。
张炀寻的灯总到后半夜才关，林若睡前都会看一眼，见那边灯火心才安下来，医院养出来的习惯，现在有些改不掉了。
今晚却有些反常，门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灯光溢出来，林若忍不住凑过去听，有人从后背拍了一下她，深夜的林若惊扰不已。
“你怎么还不睡？”张炀寻的声音含糊不清。
林若扭头，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速溶咖啡，呼噜呼噜吹着，眼神里满是询问。
“这么晚喝咖啡，你还睡得着吗？”
“就是因为太睡得着了，所以我才要喝啊。”他叹了很大一口气，端着的好像不是一杯咖啡，都是他的疲惫。
“你呢，又失眠了？”
林若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养出来的怪癖，只得讪讪一笑，“我在复习。”
张炀寻高举着咖啡绕过林若开门，她这才看见屋里，只有书桌前亮着一盏台灯，不足以溢出屋外。
“我房间灯泡坏了，开了个台灯，结果是个助眠的玩意儿。”他就靠着门说话，林若在想借口离开。
“你早点休息，我先上去了。”
“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张炀寻叫住转身的人，将咖啡塞进她的手里，醇香盈满鼻间，林若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床头柜前。
张炀寻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盒子，折腾了一下拆掉包装，两指勾着一块白色宽腕表走了过来，他拿过林若手里的咖啡放在一旁，一句话没有，将表戴在了她手上。
修长的手指偶尔传来温度，融合手表的冷感，林若微怔。
但她不知道如何拒绝，或者说，她有些意外但很喜欢这份礼物。“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看班里好多女生都戴，应该还挺好看的，你喜欢吗？”
灯光本就昏暗，他又挡在前方，林若哪看得见，“白色百搭，我喜欢的，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去睡吧，明早我们一起去上学。”
一起，多么美好的词，林若鼻子突然就酸了，她太不善言辞，也不想表露出自己有多珍爱这份礼物，它遮住了林若难言的秘密，遮住了这个夏天一个无助的女孩子那仅存的自尊心。
林若摩挲着表上楼，房间的灯照到楼梯上，她才看见表的颜色，是淡淡的粉色，极浅极浅，她也可以拥有这么美好的颜色，她是那样喜欢这个颜色。
“谢谢。”
地球引力下每个人都走得那样缓慢，只有时间，眨眼即过。
张炀寻扎回理科大营。
林若还在没有同桌的文科班独来独往。
陈祁越发少出现，再看他几乎是商场里，电视里，或者是打来的视频电话里。
安奕打算高考结束就出国，去遥远的大西洋感受一把没有束缚的自由。
一路虽然疲累，但也算幸运，最好的年纪迎来了最好的时代。
自从百日誓师大会开过之后，每个班级黑板右上角都有一个大大的人工倒计时，刚开始是班长每天去更新日子，到最后，谁路过都上去添一笔，黑板每一处都能被擦得锃亮没有上节课的模样，只有那一处，怎么擦怎么盖都改不掉昨天，前天，以往每一天来过的痕迹。
“倒计时36天，是要解脱了吧。”安奕从题海里抬起头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要解脱了。”张炀寻熟练的接话，但书本太高，看不见人，只能看到高高躬起的背脊。
安奕扭头看向他，感慨不已，“三年了，我们俩做了三年同桌了。”
“严谨一点，我还去文科班呆了一段时间，不到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