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他的感受和开心挂不上钩。
“林若好像下了个楼梯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有，她的感触很多，尤其上岸看到张炀寻的时候，离得有些距离看得不算清楚，但他一定很担心。
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思维会被他牵着走，一举一动都在关注他的反应。
林若的理性人设在悄然崩塌，目前无人发现。
“我还好。”
“我说了我能跳吧。”路扬像个等待奖赏的小朋友，屁颠屁颠的走在古西旁边。
离开的时间越近，他的心思越发藏不住，没有听到古西的回答，他停了下来，林若信息回到一半撞上了他。
他的眼神实在哀怨，也实在可怜。“你说，我厉不厉害。”
“厉害死了厉害死了。”张炀寻一把揽过他向前走去，林若打完了剩下的字将手机收进口袋。
返程路上路扬还在观看两人蹦极的视频，他花了巨资从景区工作人员手里买来的，一个看起来平静的似乎挂在空中狂甩的人不是她，一个好像要死在空中一样慌乱。
再看现在一个在睡大觉，一个在抓耳挠腮。
人类的悲欢总是不相通的。
林若闭着眼睛听完全程，将手收进腰间不让他们看到，她比任何一次都要害怕这次蹦极，后知后觉的害怕，小三楼那十米高台她站过长达一小时，幻想过无数次血肉模糊的样子，但十米不会造成多大伤害，或许会死去，不足以血肉模糊，今天在空中的时候也没想过这样的高度会让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她清楚的知道那根系在腰间的安全绳和水面上的船终会将她救下。
所以她才显得那么平静。
她在用旁观的样子看向视频里的自己时，从下落到上升再下落，她都没有好好呼吸出来，那根绳似乎不存在，三年后的她旁观了三年前的自己死去。
她在镜头里，俨然死去的样子。
太沉溺在后怕中，林若察觉不到自己轻微的挪动，以及绷紧的眉眼，张炀寻将耳机塞进她耳孔，她簌然睁眼，惊恐，不安，对上他安慰的笑。
“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后视镜里有两双八卦的眼睛，没人在意，林若挪了挪身子重新闭上眼，耳机里传来安静的音乐，车疾驰在山间大道上，林若长舒一口气，耳机里刚好唱到那句她最喜欢的词。
我们终将释怀过去
在春光秋日里
悄然
平静的画上句号
送张炀寻去高铁站是她临时决定的。
张炀寻拉着大黑行李箱跟他们一起坐地铁到临和大学城站，再转四号线坐八站往另一个方向赶去高铁站，路扬一路唉声叹气，还在回想早上古西站在门口挥别他们的样子。
真洒脱啊，完全没有半点不舍。
可能是听他说得有些烦了，林若在下一站地铁到来之前扭头上了扶梯，追着已经走远的张炀寻去，她的行李丢在了路扬旁边，只有这样才能最快追上他。
路扬刚听见动静回头，她已经在扶梯中间，正大步向上走。
“前方列车到站，大学城站。”
张炀寻找了个角落将行李箱放下，一只脚卡在轮子间，身子半靠在车厢上。
“嘀，嘀，嘀”
林若在最后一声里冲上来，喘得厉害，刚循了一圈就看见那只行李箱。
张炀寻先是一愣，接着带着询问的笑，林若摸了摸有些乱了的刘海，站到他旁边，庆幸道“还好赶上了。”
“怎么来了？”他让身给林若，站进行李箱围成的小空间里，又将拉杆拉起来让她抓住，这才靠在旁边问话。
“我想送你。”林若的呼吸逐渐平顺下来，一路奔跑赶车，她想了好多理由，都否决得很快，倒不如实话实说，是吧，实话实说吧。
“行李呢？”
林若想起那个茫然的眼神，她在扶梯上两手合拍求他帮忙带回去，而那人则是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最后，最后他应该会帮自己带回学校吧。
“我请路扬带回学校了。”
“可他说，你抛弃了他。”张炀寻将聊天递过去，林若侧头看了看，路扬的愤怒几乎要冲破屏幕。
大路迢迢：好友刚刚失恋你们不陪陪我就算了，还要我当人形搬运工，全世界都在谈恋爱，就我当个孤寡！！！
这个感叹号好像在滴血……
大路迢迢：我都不敢想象，她丢下我转头就跑，到现在连句解释都没有，也不怕我丢失在这险恶的世界！！！
路扬真的是一个很有表演细胞的年轻人……
大路迢迢：你干脆把她一起带走，我把行李箱寄过去，她已经伤透了我的心!!！
字字诛心……
“他说的可行吗？”张炀寻将头埋得很低，侧过来刚好平视林若的眼睛，林若的心出现了短暂的漏拍。
“什么？”
“跟我回去。”
还不等林若回答，他又否决掉。“开玩笑的，下一站你就回去吧，我直达的不会走丢，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林若不回答，给路扬打了个电话，听那边惊天咆哮结束之后才道“回学校跟你讲古西的事。”
那边瞬间安静，然后电话挂断，车刚好前方到站，张炀寻拉开行李箱，让她出去，林若没动，直到车开都没动。
“我想送你到车站。”她重复，很小声。
张炀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看她委屈的样子不禁心软，行李箱重拉回去挡住，林若自然的将手搭上去，认真的样子恨不得将箱子研究出个一二三来。
“我可以再问一次那个问题吗？”
车里逐渐人多了起来，张炀寻往里靠了靠，两人衣角相触。
“什么问题？”
“你不会再躲着我了对不对。”
他很确信，他无法再接受任何形式的失联。
做朋友也好，曾经的校友也好，哪怕是个朋友圈偶尔点赞的网友，他都不想回到那毫无消息的等待和盼望中去。
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太不愉快了，可他走进来了，那怎么办呢，咬咬牙坚持下去呗。
“不会。”林若再次回答，“不过你不用来找我，太远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和秦卡的约定，补充道“我应该会回阳城一趟，跟人约好了。”
“谁啊？”
谁这样值得她回去，这种莫名的嫉妒还真是让人心发苦。
“一个朋友，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但我会去找你。”
“你好像变了。”他也只能这么概括一下现在的感受。
是变了吧，比起用逃避来否定他的付出，她好像有些喜欢回应，回应能让她安然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