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什么屁？”
“拉没拉手？”
“谁拉谁？”
路扬：“你看，我说吧，谁拉谁不重要，这地你一小姑娘去不了。”
古西翻了个大白眼，摸了摸林若的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想去就去，那么多人去都没事，别听他胡说八道。”
“如果在寻找快乐的过程满是痛苦，那我觉得这快乐不寻也罢，我这是在传授经验，不想她去吃苦。”
如果现在给个黑板，林若可能会做一个投票，她本人应该会投……不去，那张炀寻呢，他会……
“我的登山杖呢？”张炀寻从楼梯上露出一个脑袋，死死盯着路扬。
这个残忍的真相，终究还是要让他接受，路扬埋头认死般像张炀寻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掉山里了！”
声音又大又正直，张炀寻撤回一颗脑袋，麻溜下楼，林若这才看清他的打扮，俨然一身登山装，如果此刻有个黑板，她投反对票还来得及吗？
“你不是说，等你休息好了就给我找出来吗？几天了，你瞒得我好苦！”张炀寻难过的样子不像假的，路扬的歉意似乎也加深了不少。
他握着张炀寻的手言辞恳切“话是这么说，我给你重新买了一根，明天就到了，你再等一天，就一天。”
两个大男生难舍难分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古西上了楼，林若也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拉入战局。
“再说了，林若说她不去爬山，你自己去啊。”
她机械转头，不敢有多余的表情，张炀寻偏头，眼神里带着询问。
“去的。”她的声音不大，也并不坚定，但都不重要。
路扬将她看作叛徒，对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大为失望，做人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你但凡说句不，都能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对你这么好，我每天给你做咖啡。”
“你爬山的时候我替你上的晚班你还没还我。”
“你以前不这样，从不这样计较，你现在不仅计较还落井下石，我去哪给他找登山杖，你太让我失望了。”
反正耍嘴皮子，林若就没赢过谁，她干脆一句话不说，将头埋下，这山还是去爬一爬吧，总比在这听路扬唠叨好。
事实证明她还是说早了。
凌晨两点大家在大本营集合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后悔，正是熟睡的时候，她却在湿漉漉的山间奔走，偶尔还有高原反应，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恨不得两眼一翻就这么躺着下去。
张炀寻比她精神多了，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能在后面推着她走，林若握着这根劣质拐杖，几度想放弃，张炀寻走到她前面伸出手，哈着气“拉着我。”
她吸了口冷空气，手刚伸到半空，他一把握住，“再坚持坚持，不舒服就跟我说，我一直都在。”
林若撑不上力的时候就会用力捏张炀寻的手，他就停下来拉一把，途中有人放音乐嗨唱，张炀寻还能跟两句，黑漆漆的山里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
张炀寻让她看“这像不像移动的星星。”
早就超过他们的人，在不远处的林子里露出来的光，像触手可及的星星，她点点头，吸了吸鼻子“等我甩掉一些人，我也能成为那些人眼里要追赶的星星了。”
她回头，后面还有不少人，这种感觉让她小小的得瑟了一下。
“等会到山上，你就是山脚下的人眼里的星星了。”
为什么独爱星空，或许因为它空旷无垠，无法捕捉无法触摸，那独一无二的神秘感，不站在科学的角度去解读它们，它们就是这宇宙浩瀚赐予人们的浪漫。
林若攥紧他的手，爬上半山腰，为了那片人为星空，再次卯足了劲。
到山上已经快五点，满地都是瘫坐着等太阳的人，叽叽喳喳各自和好友讨论登顶的愉悦，林若走到前端，拿起手机打开闪光灯拍了不少漆黑的天空，再有半个小时，便有日出。
张炀寻在后面唤她的名字，她回头，闪光灯激得她闭眼，张炀寻走到前面跟她并肩，闪烁的手机光里她的表情愕然。
“介意我保留吗？”他笑了笑，问林若。
实在不太好看，林若迟疑，还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那就让它占你一点内存吧。”
张炀寻将她的登山杖和自己的放到一起，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坐下，天空开始露出些许光，人群也逐渐躁动起来。
路扬说得不对，当快乐到来那一刻，所有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或许还不够准确，寻找大自然赠与的快乐，是无法将其与痛苦放在同一层面来探讨的。
登山辛苦，可那途中点点滴滴都是林若想保留下来的。
十九岁的夏天，她第一次登山，为一场值得人欢呼大笑的日出。
她拍照总不太好，整个场景里都是攒动的人头，大家都在找最好的角度拍出最好看的日出。
张炀寻就在她后面，咔嚓咔嚓拍了几张之后将摄像头转过来，然后拉过林若，录像的红点在闪烁，他指着林若和后方刚升出的太阳，朗声道“这是2018年的达州，这是6.20号的日出，这是19年前的今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林若，我想跟她说，或许你曾经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想接受这个世界，所以你不喜欢这一天，但对好多人来说你的出现是他们加倍喜欢这个世界的理由，你不喜欢自己，有人喜欢你，有人希望你过得特别特别特别好。”
有人在看他们，也有听懂了这番话的人在大喊生日快乐，还有人放了生日快乐歌，林若倏的红了眼，镜头里的她没有笑意，只有满面泪水。
张炀寻点进他们四人的群里，安奕的电话从远洋那端接进来，她的手上端着一个小小的粉色蛋糕，陈祁穿着华丽的古装拿着打火机，他按了一下，安奕蛋糕上的蜡烛竟然神奇般的亮了，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明媚。
“生日快乐宝贝，抱歉只能这样给你过生日，等我回来都给你补上。”
“生日快乐。”陈祁像一个古代人闯进现代人的世界。
张炀寻挥手，低头看向满眼盈盈的林若，洁白的牙有些晃人，“你看，我们都很高兴，你能来到这个世界。”
“生日快乐哦！”不知是谁又大喊了一句。
此起彼伏的祝福声萦绕在林若的耳边，她泣不成声，还不忘听安奕的话许了个愿，对着屏幕里的蜡烛吹了一口气，蜡烛轰然熄灭。
五点十分，达州，林若过了她人生的第一个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