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你说话，是不是你爸让你毁了我的生活，你为什么要选择跟我？你为什么要选择跟我？”
脸上火辣辣的疼，林若的口腔里有血腥味传来，她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恨她的人。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商量的，你既然选择跟我，我做的决定你必须要听，如果你不答应，遗嘱过给我，从此以后我不是你妈。”
林若愣在原地，脸上的疼比不上心脏半分，她第一次将所有欲望表达出来，只为了遗嘱，如果不是这笔钱，她这辈子也不想见到她。
“妈，我是你女儿。”
这句话一点用都没有，妈妈停住脚步，“如果不是你奶奶，我一定不会把你生下来，所以那笔钱是我应得的，林若，我为了你忍了十五年。”
你见过刀进心脏的样子吗？那濒死的感觉，像极了林若现在的状态，她看她离开，重重的关上门，抽干了林若浑身力气，每走一步都像扎她一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几乎看不见。
她曾在奶奶离开的时候害怕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它是那么直白残忍，活生生的一条命变成一座小山丘，再不会出现，奶奶连林若的梦里都不来，她是不是也很讨厌自己。
林若跌坐在地上，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喘不上来气，明明没有大哭大闹，却感觉像座空壳，她又何尝不在旁观自己这可悲的一生。
她失去了太多人，太多东西，终有一天，连自己都守不住。
是不是她太贪心了，太想拥有，所以才会这么难过，难过到要死了。
天色暗得无声无息，它从不为任何人停留，整间屋子安静的让人发慌，张炀寻抖了抖发麻的脚，几次想敲门都下不去手。
吱嘎一声，她站在门里，身后一片黑暗，他伸手将人拉出来，随后又为自己的冒犯道歉。
“不好意思，怎么不开灯啊？”
他是眼花了，才会害怕她被那黑暗吞噬，那明明就是一件没开灯的屋子。
林若不答话，绕过他下楼，她好累，累到想找一个喧嚣的地方解决自己的恐惧，无边的恐惧，可出去了她能去哪？
那热闹把她隔绝在外，她不配活在热闹里。
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想回房间，张炀寻把人拉住，商量着“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这个声音跟刚才的对比太明显，她突然就落了泪，砸在两人之间，张炀寻慌忙松开人，不敢再说话。
两人面对面伫立半天，林若开了口，声音哑的吓人。
“你说要带我出去，是真的吗？”
“真的。”
她只想逃出去，越远越好，不用再回来。
但张炀寻比她还不熟这个城市。
他们在家附近的公园坐了很久，苏姨打了好多电话找人，张炀寻一一挂断，干瘪瘪解释一句晚点回来。
她完了，这样寻常的谈话都让她羡慕。
“今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不是故意偷听的。”
“你会说出去吗？”
“绝对不会。”
“那就可以了。”
听不听到对她来说不重要，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哪怕说出去，也没什么稀奇的，她这破烂不如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她只想求个痛快，痛快的活着，痛快的死去。
死去……
“张炀寻，你害怕死亡吗？”
他微怔，“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人生已经值得，那死了也没什么，但有太多没做完的事情就死掉的话，肯定会遗憾。”
“可是，若你发现那些事情到死都不可能做得到了，你还会这么没滋没味的活着吗？”
张炀寻没法回答，做不到了活着做什么？
但人生有无限可能，为什么一定做不到了呢？
“你的人生还没到说做不到的地步，如果成长意味着一定要失去一些人，以后一定会还给你更值得的人。”
值得让你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自己。
他是个极乐观的人，以百分赤诚去珍惜这个世界，他怎么会看到这个世界的不堪。
“但等待太难熬了，我不想等了。”等所谓的值得，等过去，等以后，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你尽管过你的生活，不必等待任何人到来，老天爷会给你你想要的，林若，相信我。”
他的保证来得突然又坚定，林若忽然有几分动摇，片刻又笑自己傻得没脑子。
差点相信这种心灵鸡汤。
陈祁彻底火了，本来在综艺里只当背景板的小明星，得了一个和前辈合唱的机会，当晚圈中开始大面积议论，公司借这个趋势给他接了很多活动，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他和同期练习生拉开了距离，真的在这个圈子里单打独斗起来。
见到他安稳坐在教室里，都快成了上世纪的事情。
也不算安稳，座位上围了很多人，直到上课林若才得以回到位置上。
“眼睛这么肿，哭了？”
“嗯。”
“又是你家里的事情？”
“我妈要结婚了。”
“你这个态度还真是平淡，要不是看你眼睛肿成那样，我都怀疑你说的是我妈了。”
那能怎么办，昨晚情绪失控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总不能再把今天搭进去吧，她哭累了，不想哭了。
哭再多也改变不了结果，何必浪费这个精力。
“你黑眼圈要掉下去了。”
“出去站站，想不想？”
她不想。
“你们俩聊不完就出去接着聊。”
……这狗屁不是的人生，哪里有一点如人愿的。
“出来了就好好发发呆，放放空，别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人，他们又不在乎你，你在乎他们干嘛？”
说得轻巧，之前还说你爸妈离婚你害臊呢你怎么不说。
“他们早就想摆脱你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没事，有我在我就当养只猫，给你养到十八岁也是能行的。”
“怎么又出来了?”
她这班主任是看着二班课表赶人的吧，每次都能碰到张炀寻上体育课。
“他害的。”
“话可是我俩一起说的。”
“马上下课了，我在那边等你，一起吃饭。”
张炀寻没理陈祁，兀自说完就走了。
“再不吃饭成干尸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怎么不怼张扬寻光怼我，就因为我脾气好？”
“你说话难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