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科表下来那天陈祁不在，他考完期中考之后就没出现过。
林若填的很快，安奕进教室的时候她已经交了上去。
她迟迟下不了笔，在和自己的想法对抗。“我想不好。”她最终诚实的说。
“你的成绩不管学文还是学理都是佼佼者，要不你抓阄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抓阄会不会不好啊？”安奕有点怀疑，却撕下草稿纸认真写着文理。
强者选择让自己更快乐的方式做出决定，弱者选择自己能做到的，林若只能多喝点水，才能像安奕一样淡定，看她拿起其中一个，还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理。”命运决定了她的纠结。
“我不想学理。”
“那就学文。”
“我不喜欢文科，太枯燥。”
白抓了……有没有第三学科，来拯救一下这个美丽的姑娘。
“大家都觉得我学理科是理所应当的，我家里也是，都不问我就让我学，我就偏不选理科，我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没想到，说要学文科的时候我更抗拒，怎么办啊我选不出来。”
“学理科吧，不是因为你擅长你应该做这个选择，而是因为你喜欢，他们是不是猜到你内心的想法不重要，你不能因为赌气让自己做出不喜欢的选择。”
“真的吗？”
“真的，选理科吧。”
安奕不再犹豫，下了笔，铃声刚好响起，她拿起单子要走，倏尔又转身道“你知道吗？直到刚刚我才觉得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了。”
林若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欢喜，安奕写下那个字时对她何尝不是一种鼓励，她在肯定自己，肯定她作为朋友给的建议。
不夸张的说，林若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因为拥有朋友而开心到恨不得昭告天下。
班里一下两极分化起来，文科不再花大把心思在理科上，立刻也不再多听文科题，他们在为期末的考试做准备。
总分不能决定什么，选的科目才能决定最后进的班级，科任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和他们普通班比起来，重点班时刻紧绷着，分课表交上去好几天还在谈这个事情。
“按理说，学文学理老师不该干涉，但是有些同学明知道自己擅长什么还要乱来，老师只能多余提醒一句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老师目光如炬，落在教室第四排，一众人也跟着转头，寻找这个走错路的学生。
安奕几乎以为自己那天写错字了，老师的目光分明落在了她附近，难道是？“你选文？”
“没有啊，我怎么会干这种事情，辛晏走了我可就是全年级第一，这种傻事打死我也不会干的。”
这话挺霸道，也有道理，辛晏不走，期中考他也已经是第一了，怎么可能去选文科，可是文理他都是第一啊……
“有些同学！”老师的话加重再加重，“今天下午之前来找我谈，还有机会改。”
书砰砰敲在讲桌上，这感觉可比他们考差了还吓人，到底是哪位大哥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更离谱的是，张炀寻几乎每节课都会被点起来不是做题就是背公式，简单的一个选择题都要他解答一遍，张炀寻本人非常坦然，面对大家怀疑的目光，都是一句。“真选了理科。”
老师在后门站了半天，恨不得掐着耳朵给他逮去办公室。
“为什么选文科？”盯着他的不止班主任，还有好几个科任老师。
张炀寻背着手站在一堆老师中间，坦然自若，“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文科，而且也不算差，老师不是说选自己喜欢的嘛，我就选了。”
“你真喜欢文科？”历史老师颇为欣赏。
“你看看你政治考成什么样了你选文科？”班主任把试卷扔他面前，七十二分，是有点低，但还能接受吧。
“说明我有进步的空间，我会努力的。”
“张炀寻，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能让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冲动的理由好像也逃不过这个，但天知地知，他知，他怎么可能谈恋爱。
“没有，老师，我真的就是想学文。”
“你家长知道这个事情吗？”
不知道。“知道。”
“行，我会找他们谈的。”
张炀寻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有老师把自己重视到这个程度。
班里传的沸沸扬扬，他刚坐回位置上，就有人凑上来，几乎肯定的说道，“就是你选了文科对不对？”
一帮豺狼虎豹，他不是半夜努力，早被他们甩下去了，现在知道自己选文科了也不收敛一点，看着怪膈应的。
“没有，我选理。”
“不可能，班主任一直在找你，肯定就是你选文了。”学习委员极其肯定，张炀寻正烦，瞪了他一眼，“你要不信你去找老班看啊，再说了我想选什么选什么。”
安奕到上课了才回来，见他在写政治题，差点笑出声，末了也只能说一句“别干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墨水噗呲吐在政治书上，张炀寻默默收回书，闭口不言。
反正木已成舟，只要他能坚持住就行。
坚持住。
“给个理由，为什么选文科？”
张炀寻还是学校的样子，背着手说着一样的话，“我一直都挺喜欢文科的。”
“张炀寻，我是你妈，我不是傻子，老师说你可能谈恋爱了，真的假的。”
“假的。”他否认得极快。
“那我想不到你要选文科的理由了。”
“妈，我有没有让你特骄傲？”张炀寻坐到妈妈身边给她捏着肩膀，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结果只得了一个眼神，想打死他的眼神。
“其实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选哪一科我都会学好，所以最后就是我喜欢什么学什么对不对？你一直没问我我也没说，我真的喜欢文科，多有文化底蕴，上下五千年中国发展史我都能一一说出来，多酷，我真喜欢你会支持对不对？”他边说便观察老妈的反应，见她没什么话说，又接着道“谁说男生一定要学理科了，我去文科也一样能上一个好大学，能有一个好未来。”
“你学了文科以后打算干嘛啊？”
“当老师啊。”
这不像是谎话，但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呆了，她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大，大太多。
